第618章 多弗朗明哥视角:深渊凝视者(1 / 2)

鹤那女人又来了。脚步声比平时快了一丝,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我太阳镜后的眼睛微微转动,锁定了通道口。果然,她身后跟着的士兵手里捧着东西——一床明显厚实柔软的新被子,一篮子红润到刺眼的苹果,还有几份散发着新鲜油墨味的报纸。

呵。待遇真不错。

她径直走向对面那间牢房。狱卒打开门,她走了进去。我调整了一下被海楼石锁链禁锢的姿势,让自己“看”得更舒服些。好戏要开场了。

那女人——阿青,已经醒了。坐在那堆该死的干草上,姿态放松得仿佛坐在自家客厅。鹤进去,她抬起眼,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清澈得过分的黑色眸子,精准地捕捉到来人。然后,我看到了。

那种变化。

不是昨天那种刻意放软、泫然欲泣的表演。更自然,更……浑然天成。一丝依赖,一丝怯生生,恰到好处地混在那张过分干净的脸上。她轻轻唤了一声:“奶奶,您来了。”

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听得人……头皮发麻。不是因为做作,恰恰是因为太自然了。自然到让你怀疑,昨天那个用平淡语气说出“落入陷阱的野兽”的,和眼前这个乖巧唤“奶奶”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鹤把东西递过去,语气平和,但我听出了一丝极力掩饰的困惑。“给你带的。报纸上……有关于你的消息,看看吧。”

阿青接过,道谢,目光落在头版——那张她被捕时的照片,标题夸张得像三流小说。她只是随意扫了几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愤怒,没有不屑,甚至没有嘲讽。就像看一则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天气预报。然后,她拿起了苹果。

“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清晰。她小口咬着,眯起眼,露出满足的神情,像只餍足的猫。然后,她咽下苹果,对着鹤,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甚至带着点天真意味的笑容:

“这里还挺舒服的,” 她说,声音轻快,“除了有点冷,有点黑,不能随便走动之外,有吃有喝,还没人打扰,比在外面打打杀杀轻松多了。”

“……”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舒服?轻松?推进城Level 6?!呋呋呋呋……这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说,她的脑子和她的实力一样,异于常人?

鹤显然也噎住了。她那张历经风霜、很少有表情波动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大概这辈子都没听过囚犯,尤其是Level 6的囚犯,给出这种评价。她甚至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这阴冷、肮脏、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牢房,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荒谬感简直让我忍无可忍。我嗤笑出声,锁链随着我的动作哗啦作响:“呋呋呋呋……舒服?小丫头,你是被吓傻了吗?还是说,装天真装上瘾了?这里可是无限地狱,你当是来度假的民宿吗?”

我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小口啃着苹果,仿佛我只是背景里恼人的噪音。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人火大。

鹤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多弗朗明哥,管好你的嘴。”

我夸张地摊摊手(尽管锁链限制了我的动作):“呋呋呋,鹤,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小妞昨天还跟我讨论什么弱肉强食,今天就在你面前装小白兔,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我在拆穿她,提醒鹤,这女人是危险的,是伪装的。

鹤没有接我的话。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阿青身上,沉吟着,问出了一个让我都有些意外的问题:“阿青,你如何看待……善与恶?”

善与恶?在这种地方讨论这个?鹤老太婆还真是……执着于她那套洗涤灵魂的把戏。我嗤之以鼻,但也竖起耳朵。我想听听,这个能面不改色说出“这里挺舒服”的女人,会给出什么答案。

阿青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鹤。那一刻,她眼中的清澈似乎褪去了一些,深处有什么东西浮上来,难以捉摸。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奶奶,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自己想办法从这座监狱跑出去了,您……会受到海军本部的惩罚吗?”

我眉头一跳。越狱?在这里?当着海军中将的面,如此平静地问出这种问题?胆子真不小。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鹤的回答。鹤皱了皱眉,严谨地分析责任归属,最后说主要责任在推进城,她不会受直接惩罚,但可能有连带责任。标准的官方回答,但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她似乎并不认为阿青有能力独自越狱,或者,她认为这种“如果”毫无意义。

然后,阿青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一个更惊人、更……狂妄的问题:

“那如果……我不光自己跑出去,还把Level 6的所有囚犯……比如对面那位,” 她用下巴朝我点了点,动作随意得像在指一件家具,“都一起放出去了,您会受到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