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自来也的思维,但紧接着,一个更直接、更现实、甚至带着一丝被隐瞒的埋怨与不解的问题,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尖锐地凸显出来。他稳住心神,向前一步,语气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质问:
“既然……既然你拥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能力,知晓如此多关键的、甚至足以扭转战局、避免无数牺牲的致命情报——比如佩恩的真相,比如晓组织捕捉尾兽的全盘计划,比如……那么多我们本可以提前预防的悲剧和死亡!”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直接把所有情报都公开说出来?!告诉纲手,告诉老头子们,告诉整个忍界!那样不是能更快地集结力量,打乱晓的部署,挽救成千上万条本不该逝去的生命吗?!你为什么选择沉默,选择一点点地透露,甚至眼睁睁看着一些事情发生?!”
这是基于最朴素的正义观和效率观所发出的、最直接也最锋利的质问。如果佐助真是“神明转世”,拥有知晓未来的能力,那么主动共享一切情报,集合世界之力对抗晓,似乎才是最符合逻辑、最无私、也最有效的做法。
面对自来也这情理之中、甚至带着些许愤怒的质问,佐助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那光芒里,有对世事无常的洞悉与无奈,有对某种无形规则或限制的淡漠承受,更有着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冷酷的战略考量与对人性本质的深刻理解。他掌心的那缕奇异“神性”查克拉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直接说出来?向所有人公开?” 佐助重复了一遍自来也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淡漠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事情……如果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屋顶,投向了无垠的、被星月点缀的夜空深处,又或者,是投向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着信息与命运的枷锁。
“首先,‘启示’或者‘宿慧’,并非一份清晰无误、标注了所有敌人位置和弱点的全知。” 他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定律,“它往往是碎片化的、跳跃的、充满隐喻甚至自相矛盾的。我所‘看到’或‘感知’到的景象与信息,未必是完整的图景,更未必是注定发生、不可更改的‘未来’。它们更像是无数可能性支流中的某几条较为清晰的轨迹。贸然将不完整的、甚至可能被误导的碎片信息公之于众,就像在黑暗的迷宫里乱扔火把,非但可能照不亮出路,反而会引发无法预料的恐慌、错误决策,甚至……加速某些悲剧性支流的到来。信息,既是力量,也是剧毒。”
“其次,” 他的视线缓缓落回自来也那混合着不解与执拗的脸上,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直指人心深处最现实的症结,“信任。自来也,你认为,如果我站在五影会谈的中央,或者面对木叶所有高层,宣称‘我是神明转世,我知道佩恩是六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背后的晓组织的首领是操控者,晓组织的目的是收集尾兽施展无限月读’……他们会作何反应?”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
“是立刻将我奉若神明,言听计从?还是更有可能,把我当成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一个意图扰乱军心、别有图谋的阴谋家,甚至……一个知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必须被严密监控、研究乃至‘处理’掉的极端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