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虽止,室内的寒意却骤然加重了几分。那油灯的青幽火苗挣扎着晃了两下,倏地暗淡下去,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熄灭,然而就在彻底湮灭的前一霎,它又猛地向上一窜,恢复了正常的亮度,甚至比平常更为明亮些许,只是那光色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惨白。
就在这光线明灭交替的刹那,王文瀚猛一抬头,赫然发现书案前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清瘦的老叟,身着略显古旧的青布长衫,衣襟袖口处隐约可见暗纹绣着的寿字图案。他发髻斑白,面容枯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却并无焦点。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身形在明亮的烛光下,竟显得有些虚浮不定,光线似乎能微微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其后模糊的桌椅轮廓。
老叟对王文瀚的存在恍若未觉,一只枯瘦如柴、青筋毕露的手掌缓缓伸出,指节僵硬地轻轻叩击着摊开在桌上的《论语》书页,发出“笃、笃”的微响,那声音空洞,不似血肉之躯所发。
王文瀚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他自幼读圣贤书,何曾亲眼见过此等诡异景象?强压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声音在空寂的楼内回荡,却如泥牛入海,得不到半分回应。
那老叟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倏然间,他停止了叩击动作,头颅以一种极为僵硬缓慢的姿态向上抬起,那双灰白无神的瞳孔直勾勾地望向屋梁,仿佛那积满尘网的梁木上有着什么极其吸引他的物事。紧接着,他两条干瘦的手臂猛地高举过头,十指弯曲如钩,对着空中做出疯狂的攫抓动作!那指节用力之猛,竟发出“喀啦、喀啦”的脆响,如同朽木在被强行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