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穆静之在成都客舍中可谓是坐卧不宁,神思不属。同窗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经义文章,他听不入耳;案头摊开的书本,字字句句都仿佛化为了石斛山下的那抹倩影和那深情的诗句。“情重丘山切莫忘”,这七个字如同魔咒,日夜在他心头萦回。他已然下定决心,无论礼教如何约束,无论外人如何看法,他都要再去见那柳盈盈一面,细细剖白心迹,绝不能辜负这位红颜知己的深情厚谊。
好不容易捱到约定的日子,天刚蒙蒙亮,穆静之便起身整理衣冠。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湖蓝色长衫,将那头乌黑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怀中小心揣着那柄轻罗小扇,仿佛这不是去赴一场约会,而是去进行一项极其庄重的仪式。他甚至想好了见面时要说的话,要如何回应她那灼热的目光。
出得北门,他几乎是步履如飞。同样的山路,同样的春景,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盎然的生机与甜蜜的期待。路旁的鸟鸣似乎格外悦耳,山花的香气也格外馥郁。他一遍遍在脑海中勾勒那座雅致宅院的样子,想象着柳盈盈见到他时那惊喜交加的神情。
然而,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悄然爬上心头。周遭的环境似乎过于寂静了,与前日来时并无二致,甚至更加荒凉。他加快了脚步,穿过那片熟悉的竹林,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扇半掩的朱门。
可是——当他终于站定在那日相遇的地点时,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冰封,僵立在原地,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朱门大户、粉墙黛瓦?哪里还有什么亭台楼阁、假山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