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既定,白柳青的心头大石仿佛落地,但同时,一股更沉重的压力也随之而来——他必须尽快盖起一座新房。
赵木匠在村头自家附近选了一块无主的空地,手续办妥后,白柳青便开始了辛苦的“筑巢”工程。为了不耽误赚钱,他白天依旧外出做木工活,或是去镇上送做好的家具,傍晚回来和所有的休沐日,便全身心地扑在了新房的建设上。
选料、打地基、立梁柱、砌墙、上椽子、铺屋顶……每一个步骤,他都力求亲力亲为。赵木匠虽心疼徒弟,但也知道这是徒弟必须承担的责任,他更多的是在一旁指导,关键处搭把手。毕竟,为一个未来的家奋斗,是每一个男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夏日炎炎,白柳青常常光着膀子,在工地上忙碌,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在夕阳下闪着光。沉重的木材压在他日渐宽阔的肩膀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锋利的工具在他手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伤痕。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累,一想到很快就能将婉娘风风光光地娶进这所由他亲手建造的新房,未来的幸福生活仿佛就在眼前,所有的辛苦便都化作了动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偶尔会去婉娘的破屋,给她送些米面粮油,或是告诉她新房的进展。他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房子的格局,哪里做卧房,哪里做堂屋,院子里要种一棵石榴树……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婉娘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欣喜。她总是淡淡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对新房的一些细节,她甚至会流露出挑剔的神色,比如觉得窗户开得不够大,或者地面不够平整。
白柳青起初只当她是女儿家心思细腻,要求高,并未多想。他甚至觉得,婉娘愿意提出要求,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每次都认真地记下,回去后想方设法改进。
然而,疑云的种子,终究还是在不经意间被种下了。
这一日,白柳青去镇上给一户人家送定做的屏风,事情办得顺利,回来得比平日早了许多。他想着好些天没见婉娘了,便绕路去了村尾,想给她一个惊喜,顺便告诉她新房已经开始上梁的好消息。
婉娘家的院门虚掩着,没有上锁。白柳青轻轻推开,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容。然而,下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院子里,婉娘正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起。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件半旧的绸衫,面色有些虚浮的白,眼神游移,一看便不像是正经的庄稼人或手艺人。此刻,他正双手扶着婉娘的双臂,二人面对面站得极近,举止亲昵,神态暧昧,绝不像普通亲戚朋友。
白柳青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酸涩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