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天余韵(全文完)(1 / 2)

邓昌认罪画押,一桩由通奸引发的谋杀案,似乎就此尘埃落定。然而,案件的终结,并非故事的终点,那回荡在人心与时空中的余韵,才刚刚开始。

邓昌被投入了死牢。昔日富甲一方的地主,如今身陷囹圄,与鼠蚁为伴。冰冷的墙壁,潮湿的稻草,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日夜侵蚀着他的神经。在等待秋后处决的日子里,他常常对着狭小窗口透进的一缕微光发呆。他曾以为财富和权势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足以让他掌控一切,掩盖所有污迹。如今看来,是何等的可笑。

在一张偷偷藏起的破布上,他用指甲划破指尖,蘸着血,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虎豹不堪恃”五个字。这或许是他对自身命运的最终领悟?猛虎豹狼虽凶悍,终难敌猎人的智慧与法网的森严;人心的贪婪与偏执,比任何猛兽都更可怕。血书写成,他倚着墙壁,目光涣散,仿佛魂魄已先于肉体,堕入了无尽的深渊。

黄氏的通奸行为,按律亦当严惩。但王响念其并非主谋,且在最终审讯中提供了关键证言,加之其已有身孕(经查验属实),上奏朝廷后,酌情予以宽宥,判其遣返原籍大河镇黄家。离开南江县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一辆破旧的牛车,载着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黄氏,缓缓驶离了这片承载了她短暂富贵与无尽噩梦的土地。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支周良送她的、不值钱的银簪。她没有回头,只是痴痴地望着远方天际那一线微弱的晨曦,目光中已无悲无喜,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牛车颠簸着,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良的尸身最终被其兄周炳领回,安葬在坪河镇外的山坡上。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坟。说来也怪,在他下葬后的第三天,那光秃秃的坟茔之上,竟悄然绽放了一丛从未见过的紫色野菊,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生姿,带着一种凄艳而倔强的生命力。周炳时常坐在坟前,默默流泪,不知是为弟弟的冤屈得雪而欣慰,还是为这最终家破人亡的结局而悲哀。

王响在整理此案的全部卷宗时,沉思良久,最终在卷末提笔,批下了五个力透纸背的大字:“人心隔肚皮”。搁笔的瞬间,窗外风云变幻,一片乌云遮住了日光,天地间顿时阴暗下来,但片刻之后,阳光又顽强地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辉。这光与影的交替,恰似法理与人情、罪恶与正义之间永恒的辩证与博弈。

三年后,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已升迁离任在即的王响,正在书房整理旧牍。一位新到南江接任的年轻知县,慕名前来请教为官断案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