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巧设机关,静待贼人(2 / 2)

最后,他检查了几个密封的竹筒。这些竹筒本是用来盛放特制的、需要保持湿润的漆料。但他取下其中一个较小的,拔开塞子,里面并非漆料,而是几支吹箭。箭失是用坚硬的老芦苇杆制成,箭头同样淬了麻药。这需要极强的肺力和精准度,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他将这支竹筒也放在了顺手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取出的漆料工具重新归置回漆箱,锁好。房间看起来与他刚入住时并无太大区别,除了桌下那滩不易察觉的酒渍,以及门后那根致命的细丝。

沈明远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已见微汗,并非劳累,而是精神高度集中所致。他环视着自己布下的这个小小“战场”,心中稍定。这些机关,或许算不上什么高深武功,但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它们源自一个漆匠的巧思与对工具的极致理解和运用,而非江湖人的打打杀杀。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风更大了,卷着雪沫子砸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夜色浓得化不开,如同墨汁浸透了棉絮。悦来客栈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而这东跨院的上房,便是巨兽体内一个布满了尖刺的巢穴。

他不知道那被称为“二哥”的彪形大汉何时会来,或许是三更,或许是五更。他只知道,对方手持利刃,心怀杀机,力大凶悍,自己绝不能与之硬拼。

他吹熄了油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雪光映照进来的一点微朦。他和衣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胸前,那根短棍和机关盒就在手边。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使其变得悠长而均匀,听起来与熟睡之人无异。

然而,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处于一种极度敏锐的警觉状态。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乃至院中的任何一丝异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变化。寒冷的冬夜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与等待。

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明远,吾辈匠人,手艺人。手艺是根,是本,能让你安身立命。但人心叵测,世道艰险,有些防身的小玩意儿,祖父传给你,非是让你逞强斗狠,而是盼你在遇人不淑、身陷绝境时,能有一线自保之力,护得自身周全,亦能不坠我沈家‘匠心正道’之门风……”

“匠心正道……”沈明远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今夜,他或许无法仅凭漆刀绘出精美图案,但他要用这漆匠的巧手与心智,布下罗网,涤荡奸邪!

窗外的风嚎叫着,仿佛冤魂的哭泣。后院的某棵老梨树下,埋葬着四条无辜的性命。而今晚,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五条。

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黑暗中睁大了心灵的双眼,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门,等待着那雷霆一击的时刻到来。

寒冷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伪装出的、均匀的鼾声,以及他自己那在寂静中,如同战鼓般擂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