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知县听着她的陈述,捻着胡须,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他吩咐衙役:“带仵作,速去马家勘验现场尸身!”
不多时,仵作与衙役回报。现场情况与马海玲描述基本吻合:房间凌乱,有搏斗痕迹;和尚确系背后中刀,一刀毙命,凶器匕首握于死者手中(马海玲巧妙布置);和尚是外地游僧,身份不明;询问四邻,皆言夜间似乎听到马家有些异响,但未敢深究。至于那架梯子从何而来,为何恰好在那里,马海玲解释或是恶僧自己带来,或是原本就靠在墙边,被他利用。而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搏斗中从力大的和尚手中夺过匕首并将其反杀,这等细节疑点,马知县压根未曾深想。
他看了看堂下哭得几乎晕厥的马海玲,又看了看无人认领的和尚尸身,心中盘算:此案案情“清楚”,证据“确凿”,苦主(马海玲)是本地良家女,凶徒是无人追究的外地和尚,死了也是活该。若是深究,反而可能节外生枝,惹来麻烦。不如就此结案,既安抚了“受害者”,也显得自己断案如神,清正廉明。
于是,马知县惊堂木再响,朗声道:“马海玲!本官已查明,你为保自身清白,情急之下,格杀淫僧,实属自卫,合乎律法‘夜入民宅,非奸即盗,格杀勿论’之精神!此事乃那恶僧咎由自取,与你无干!现将你当堂释放,日后安心度日,不必以此为念。那恶僧尸身,拖至乱葬岗掩埋!退堂!”
说罢,也不管马海玲如何反应,便起身拂袖而去。
马海玲愣在堂下,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她心中五味杂陈,有脱罪的虚脱,有欺骗公堂的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文忠,安全了!
她叩谢了“青天大人”,脚步虚浮地走出县衙。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此案在登州县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不过成了市井小民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便被新的趣闻取代。人们感叹那马家女儿的刚烈,咒骂那死有余辜的淫僧,称赞马知县断案明快,却无人知晓,在这看似简单的案情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秘密与牺牲。
马海玲回到家中,父母自是后怕不已,又心疼女儿遭遇,严令她日后定要小心门户,那架惹祸的竹梯,也被马汉立刻劈了当柴烧。生活,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然而,马海玲在等待着,等待那个她舍命相护的情郎,会如何回应她这番情深义重。她期待着安慰,期待着承诺,期待着风雨过后,他能更加珍惜自己。
可她等来的,却是比那个血腥之夜,更让她心寒彻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