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里寻踪,家族秘辛(2 / 2)

集镇上的人大多姓柳,对外来人颇为警惕。孙福几经周折,花费了不少口舌,甚至遭受了不少白眼和驱赶,才终于通过一个在镇上做杂役、心地还算善良的老汉,引荐见到了柳氏家族现任的族长。

族长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愁苦、身形佝偻的老人,住在镇中一座还算齐整、但也难掩岁月痕迹的老宅里。他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个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眼神却异常执拗的外乡人,语气带着疏离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外乡人,你如此急切要见老夫,所为何事?”

孙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将这些日子在心中反复咀嚼了无数遍的离奇经历,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从逃荒避雨,到破庙捡衣,儿子附体,诡途归家,直至荒山指坟,血泪控诉……他详细描述了那件无法脱下的寿衣,描述了“儿子”如何文绉绉地说话,如何吟诵诗句,如何精准地找到那荒坟,以及最后那令人心碎的血泪和悲鸣。最后,他重重磕头,声音嘶哑却清晰地说出了那两个关键的名字:“那附身的冤魂,自称柳生,字文远!他说,害他之人,乃是他的族弟,名叫柳琨!族长老爷,我儿子命在旦夕,求您老人家看在同宗血脉的份上,看在天道昭昭的份上,给句准话,救救我儿子吧!若……若家族不管,我……我也只有想办法去县衙敲鸣冤鼓,求青天大老爷来管管这百年的冤案了!”

起初,族长听得眉头紧锁,面露不耐,显然将孙福的话当作了乡野村夫的胡言乱语或别有用心。但当孙福准确无误地说出“柳生”“柳琨”这两个名字,尤其是提到“科场舞弊构陷”、“夺占田产”、“草葬荒山”这些细节时,族长的脸色骤然变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惊惧、愧疚、以及被触及家族最隐秘伤疤的恐慌。他握着太师椅扶手的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你如何得知这些陈年旧事?”族长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孙福,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真伪,“那、那都是上一辈人造的孽……是家族之耻……早已……早已无人提及……”

孙福抬起头,眼神坦然而悲愤:“是柳生相公的冤魂亲口所言!他百年怨念不散,就附在我儿子身上!若非走投无路,我岂敢以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来惊扰族长?求族长明鉴!那柳琨……他可还活着?”

族长沉默了,堂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良久,族长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这叹息中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冤孽……真是冤孽啊……报应,终究是来了……”他抬起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孙福,缓缓道:“你起来吧。柳琨……他,还活着。只是年事已高,缠绵病榻已久,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孙福:“此事关系家族声誉,更关乎……天道伦常。老夫虽不愿家丑外扬,但若真如你所说,冤魂泣血,索命在即……罢了!老夫便带你去见见他。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就让这造孽之人,亲自去面对吧!”

族长站起身,步履显得有些蹒跚。他知道,一段被刻意掩埋了百年的家族秘辛,即将被血淋淋地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