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拍了拍胯下的毛驴,正准备寻个地方歇歇脚,吃点干粮,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中。那哭声起初极其细微,断断续续,但凝神细听,便能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无尽委屈与痛苦,声声泣血,肝肠寸断。
柳毅不由得勒住了毛驴,侧耳倾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怎会有如此悲切的哭声?是迷路的妇人?还是受了欺辱的村姑?他本就是个心肠柔软之人,此刻虽自身失意,但闻此悲声,恻隐之心顿起。
他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催动毛驴,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及膝的荒草。走了约莫一箭之地,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是一小片临水的草地。而就在那草地中央,一个孤独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位女子,身穿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蜷缩着坐在草地上,肩头因为抽泣而剧烈地耸动着。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用一根简单的木钗挽着,几缕青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在她身旁,散放着几只瘦骨嶙峋的羊,正低头有气无力地啃食着草根。
女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未察觉柳毅的靠近。柳毅轻轻下了毛驴,将缰绳拴在一旁的小树上,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缓步上前,在离女子数步远的地方停下,拱手作了一个揖,声音温和地问道:“姑娘,冒昧打扰了。小生途经此地,听闻哭声,心中不忍。看你哭得这般伤心,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信得过小生,不妨直言,或许……或许小生能略尽绵薄之力。”
他的声音惊动了悲伤中的女子。她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泪痕斑斑的脸。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那双含泪的眸子却如秋水般明澈,眉眼之间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灵之气,绝非寻常乡野村姑所能拥有。她看到柳毅一身书生打扮,眉目清朗,气质儒雅,不似歹人,眼中的惊惧稍稍褪去,但悲伤之色更浓,泪水涌得更急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哽咽难言,最终只是用袖子用力地擦拭着眼泪,那副强忍悲痛的模样,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秋风掠过草地,吹动她单薄的衣衫和散乱的发丝,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无助的哭声和那几只沉默的瘦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