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五月六日，黄昏。仙霞岭东南前线“鹰愁涧”联军指挥部，在成功实施反击、暂缓日军海军陆战队攻势，并与西线“忠义救国军”刘子亮部达成脆弱默契之后，短暂的喘息期被两起突发的诡异事件蒙上了厚重的阴影：被隔离的第三战区联络官赵德柱深夜发出神秘光信号并获回复，以及截获一道来自西面方向、高级别加密的无线电讯号。这两件事如同暗夜中悄然浮现的礁石，预示着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足以撞碎航船的危机。联军高层必须立即判断：这仅仅是赵德柱个人的垂死挣扎，还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冰山1

“鹰愁涧”指挥部岩洞内，汽灯将与会者凝重而警惕的面孔映照得棱角分明。宋希濂、马富贵、李慕华、徐锐，以及通过电话连线的周明远、吴觉农、冯子材、王民生等人齐聚。海外侨胞慰问团陈嘉佑先生亦被邀请列席。气氛因新发现而显得异常紧张。

徐锐率先汇报，语气严峻：“总指挥，政委，已查明，昨夜子时，赵德柱确系利用藏在怀中的微型手电筒，向其卧室窗外西南方向山林发送了三长两短的光信号。约一小时后，相同信号自约一点五公里外的山脊回复。我们的人追踪至信号发出区域，发现残留脚印与烟头，判断有一至两人在此接应，随后消失。赵德柱对此矢口否认，称系起夜时无意中手电晃动。”

李慕华紧接着汇报无线电截获情况：“加密信号持续时间很短，使用的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复杂密码，初步分析并非日军或我军常用密码。信号源大致定向西偏南方向，与光信号方向基本吻合。正在全力破译，但需要时间。”

马富贵旅长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妈的！果然是内鬼！这个赵德柱，肯定是重庆派来搞破坏的特务！跟西边的什么‘忠义救国军’眉来眼去！要我说，立刻抓起来，严加审讯，撬开他的嘴！看看重庆那帮龟孙子到底想干什么！”

周明远政委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沉稳中带着忧虑：“老马，稍安勿躁。赵德柱行为可疑，证据确凿，处理他是必然的。但现在抓他，容易打草惊蛇。关键是要弄清楚，他的上线是谁？是‘忠义救国军’内部的某些人？还是重庆方面直接指挥的另一条线？他们的具体目标是什么？仅仅是收集情报，还是准备里应外合，制造更大的破坏？”

吴觉农特派员分析道：“此事蹊跷。若赵德柱是单纯为重庆提供情报，为何要冒险使用如此容易被发现的光信号？而且，在西线局势出现缓和迹象的当口，此举意欲何为？是否想破坏我们与刘子亮部刚刚建立的脆弱互信？”

冯子材副指挥声音带着不安：“难道……难道刘子亮与我们合作是假，麻痹我们是真？这光信号和密电，是他们勾结重庆，设下的圈套？”

陈嘉佑先生面露忧色：“若抗日阵营内部如此倾轧，实乃亲者痛，仇者快！宋将军，周政委，需万分谨慎啊！”

宋希濂静听各方意见，目光锐利如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决断道：“赵德柱是颗钉子，必须拔掉！但不能蛮干。西线关系刚刚缓和，不能因猜疑而自毁长城。当前，外松内紧，顺藤摸瓜，弄清真相，再图后举。”

他具体部署：“一、立即加强对赵德柱的监控与控制。 徐锐！”

“到！”

“增派可靠人员，对赵德柱及其随员实行24小时不间断监视，监听其一切谈话。但表面上，一切如常，甚至可适当放松其活动范围，引蛇出洞。其发出的光信号，既然已被我们发现，或可将计就计。”

“二、全力破译密电，追踪信号源。 李慕华！”

“是！”

“集中所有技术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破译密电！同时，启用所有侦听设备，严密监控西面方向无线电信号，特别是类似特征的信号。能否设法定位更精确的信号源位置？”

“三、谨慎试探西线，核实意图。 周政委，吴特派员！”

“在！”

“以感谢刘子亮部此次策应为名，派一可靠机要员，携带我的亲笔信和一批礼物，秘密前往刘部驻地。信中除表达谢意外，可委婉提及近日截获不明无线电信号，询问其是否察觉异常，或需我方协助排查敌特，以示坦诚，观其反应。同时，令高天亮侦察分队，向西线纵深秘密渗透，侦察‘忠义救国军’各部动向，特别是其与重庆的直接联络渠道。”

“四、稳定内部，巩固防线。 马旅长，正面防务不能松懈，防止日军趁虚而入。冯副指挥，加强内部巡查，防止有人散播谣言，动摇军心。王处长，后勤保障要万无一失。”

“同志们，”宋希濂目光扫过众人，“眼下局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要有定力，既要防明枪，也要躲暗箭。一切行动，以不破坏抗战大局、保全我军实力为前提。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