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我走进办公室，大衣没脱，直接走向主控台。林悦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平板，脚步很轻。

她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把大衣口袋里的泡泡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塑料外壳有点湿，是刚才在外面沾的雨水。我没有收起来，只是让它摆在那儿，和文件堆在一起。

“把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的监控调出来。”我说。

林悦站在一旁，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几秒后，画面出现在主屏幕上。街道湿漉漉的，路灯亮着，一辆蓝色电动车从路口拐进来。

是她。

车灯照在积水的路面上，反出一道光。她骑得很稳，头盔下的头发被风吹起一角。电动车尾灯亮着，划出一条细长的红痕，在夜里像一道不肯熄灭的线。

我盯着屏幕。

她经过公司南门，速度没变，也没有抬头。风吹动她的衣角，车轮碾过水坑，溅起一点水花。然后她拐进下一条街，身影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画面边缘。

屏幕暗了一下。

林悦低声说：“她现在每天早上七点四十五会再经过一次。”

我没说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刹车修好了，车子换了新的挡风板，骑起来比以前安全。”

我点点头。

她问：“要重播吗？”

我说好。

画面重新开始。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时间点。她出现在镜头里，骑着车，穿过雨后的城市。尾灯拖着那道红光，像一个移动的标记。

我看得很慢。

每一个动作都记下来。她怎么转弯，怎么避让行人，什么时候低头看手机支架上的订单。她的手套有点旧了，食指那里磨出了一个小洞。

第二遍结束，我让她截取这段视频。

“不要整段。”我说，“只要她经过南门的那一段。”

林悦照做了。剪辑很快完成，只有十二秒。画面定格在她即将驶出镜头的瞬间，背影很小，但尾灯还亮着。

“设成我电脑的屏保。”我说。

她抬眼看我。“为什么选这个？”

“这样每次看文件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很安静。空调的声音很低，屏幕的光映在墙上。她站了一会儿，把平板合上，转身准备离开。

“林悦。”我在她开门前叫住她。

她停下。

“以后所有站点的监控，只要有她的车经过，都记一下时间。”我说，“不用告诉我，但我需要能随时调出来。”

她点头。“您真的不打算去见她吗？”

“不是不去。”我说，“是不能让她觉得，我出现是因为我有权势。”

她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

我坐回椅子上，电脑屏幕黑着。几秒后，屏保自动亮起——那辆蓝色电动车正从南门口经过，尾灯划出红色光弧，像一道刻进夜色里的痕迹。

我打开工作邮件。

第一封是董事会发来的，关于昨夜酒会的事。他们说香槟塔倒塌影响恶劣，有客户提出质疑。附件里有一份声明草稿，让我签字。

我没点开。

第二封是财务部的季度报表，需要审批。第三封是项目组提交的新方案，标注了紧急。

我都放到了一边。

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屏保再次播放。十二秒的视频循环开始，她又一次出现在镜头里，骑着车，穿过雨后的街道。

我看着她的背影。

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内袋。易拉罐环还在那里，贴着胸口的位置。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桌角，和泡泡机并排。

它们都不值钱。

但我知道它们对我意味着什么。

林悦半小时后回来，送来一杯热咖啡。她看到桌上的东西，没多问，只把杯子放在我手边。

“南门那边今天加装了新的摄像头。”她说，“角度更好，能拍到半条街。”

我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