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双脚,心疼得眉头都在抽搐。
“疼不疼?”
“胀得难受,倒是不疼。”张勤实话实说。
周怀瑾二话不说,直接把林文静手里的热毛巾接了过来。
他也不管啥了直接坐在地毯上,把张勤的脚抱在怀里,开始轻轻地按摩。
他的手法很生疏,但极其小心。
林文静和张建军对视一眼,悄悄地退到了厨房,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热毛巾散发出的淡淡蒸汽。
“怀瑾。”
张勤看着正在跟她那双肿脚“较劲”的男人,忽然开口。
“嗯?”周怀瑾头也没抬,“是不是劲儿大了?”
“不是。”
张勤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
“咱们说好了啊。”
“什么?”
“就生这一个。”
张勤的语气异常坚定,甚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罪我是真受够了。”
“你是不知道,最后这一个月,我晚上根本没法躺着睡,只能坐着眯一会儿。一躺下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顶到了嗓子眼,喘气都费劲。”
“还有这腿,每天早上起来都像是灌了铅。”
“还有上厕所,你知道我现在上厕所多费劲吗?那个肚子大得我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她一口气吐槽了一大堆。
在外面她是无所不能的张总工,是带着团队攻克世界难题的女强人。
但在周怀瑾面前,她只是个被怀孕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小女人。
周怀瑾听着她的抱怨,手上的动作没停,眼里的心疼却越来越浓。
他抬起头,看着张勤,郑重其事地点头。
“不生了。”
“坚决不生了。”
“就要这一个。”
“男孩女孩都行,咱们就要这一个宝贝疙瘩。”
“以后谁再敢提二胎,我就跟谁急。我妈要是提,我就把她送去旅游。”
张勤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乐了。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要是反悔,我就……我就去E组给王大发搅油漆去!”
接下来的日子,张勤彻底过上了“大熊猫”的生活。
周怀瑾直接请了年假,每天雷打不动地陪在家里。
早起给她穿袜子,晚上给她洗脚按摩。
甚至连吃饭都要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才放到她碗里。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磨到了三十九周。
这天凌晨三点。
张勤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觉肚子猛地紧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周怀瑾。
“周怀瑾。”
周怀瑾睡得很浅,瞬间惊醒。
“怎么了?是不是腿抽筋了?”
他熟练地就要起身去给她按摩小腿。
“不是。”
张勤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他的手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去拿待产包。”
“我们要去医院了。”
“破水了。”
那一瞬间,张勤发誓,她看到了周怀瑾从床上弹射起飞的全过程。
“待产包……待产包在哪?哦对在柜子里!”
“车钥匙!车钥匙呢?!”
“妈!爸!勤勤要生了!!!”
整个御辰府瞬间鸡飞狗跳。
去医院的路上,周怀瑾开车的手都在抖。
张勤坐在后座,忍着一阵阵袭来的宫缩痛,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你慢点开……别闯红灯……”
“我知道!我知道!”周怀瑾嘴上答应着,脚下的油门却踩得飞快。
到了医院,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检查,办理住院,进产房。
因为胎位正,骨盆条件也好,医生建议顺产。
张勤也没矫情,顺产恢复快,她不想在床上躺太久。
但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开指的过程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那种疼痛,不是被人打了一拳,而是像是有人拿着锯子,要把她的腰生生锯断。
周怀瑾在产房里陪产。
他穿着无菌服,全副武装,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
他紧紧握着张勤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着张勤疼得满头大汗,嘴唇都咬破了,却一声不吭的样子,周怀瑾急得眼睛通红。
“医生!能不能剖了?别让她受罪了!”
周怀瑾冲着助产士喊道。
“剖什么剖!”助产士头也不抬,“都开八指了!现在剖那是受两茬罪!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生了!”
张勤疼得神志不清,听到这话,反手抓住了周怀瑾的胳膊。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周怀瑾……你个大骗子……”
“你说……你说不疼的……”
周怀瑾哪敢反驳,只能在那点头如捣蒜。
“我是骗子,我是混蛋。咱们不生了,这辈子都不生了……”
终于。
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折磨后。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
“哇——”
整个产房安静了下来。
“恭喜!是个千金!六斤六两!”
助产士抱着一个皱皱巴巴、浑身通红的小家伙,笑着说道。
张勤脱力地倒在产床上,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她努力睁开眼,想看看孩子。
却发现周怀瑾根本没去看孩子。
他依然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整个人趴在床边,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
张勤感觉手心里湿漉漉的。
他在哭。
“勤勤……”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颤抖。
“辛苦了……”
“真的……太辛苦了……”
张勤虚弱地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傻样。”
“不去看看你女儿?”
周怀瑾这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那个……不急。”
周怀瑾吸了吸鼻子,重新看向张勤,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先看你。”
“你在我这,永远是第一位。”
不远处,助产士正在给孩子称重,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