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驶在返回酒店的夜路上。
车厢内,没有人说话。
路灯的光线一道道扫过每个人的脸,将沉默切割成压抑的片段。
陆云帆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
方辰坐在后排,把头埋得很低,双手使劲搓着自己的脸。
秦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镜片反射着城市的霓虹,看不清眼神。
那场派对上的哄笑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一群工业时代的遗迹。”
“你们的钱,在这里买不到未来。”
里奥·万斯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那不是商业上的交锋,是纯粹的、居高临下的羞辱。
“砰。”
陆云帆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身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欺人太甚。”
方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代码?他们的代码就那么了不起?”
“那帮人根本不懂技术,他们只懂怎么包装概念,怎么吹泡沫!”
秦晚终于回过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却像冰块。
“这和技术无关,这是一种身份上的排斥。”
“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外来者,是企图用他们不懂的方式,染指他们蛋糕的野蛮人。”
车内的空气更加凝重。
他们带着五亿美金和满腔的雄心来到这里,却发现自己连牌桌都上不去。
对方甚至懒得和他们玩牌,只想把他们直接赶出赌场。
一直闭目养神的闻人语,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视着前方。
“他们说得对。”
三个字,很轻,却让车里所有人都僵住了。
陆云帆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板?”
方辰也猛地抬起头。
“闻人总,你怎么……”
闻人语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确实不懂他们的‘游戏规则’。”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让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的后半句。
“所以,我们不玩了。”
车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陆云帆甚至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速慢了下来。
不玩了?
这是什么意思?
承认失败?打包回家?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里冒出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闻人语没有再解释。
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陆云帆、秦晚、方辰都站在客厅里,雷啸像一座铁塔守在门口。
没人坐下,也没人说话。
他们在等一个判决。
闻人语脱下外套,随手递给雷啸。
她走到客厅中央那块巨大的移动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的动作。
笔尖落在白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她写下了两个词。
追逐。
创造。
两个词并排写着,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然后,她举起笔,在“追逐”那个词上,画了一道粗重的斜线。
那道斜线,像一把斩断过去的刀。
接着,她在“创造”那个词上,画了一个圈。
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圆圈。
做完这个动作,她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团队。
“我说的‘不玩了’,意思是我们不再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去玩那场追逐的游戏。”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陆云帆的眉头紧锁。
“老板,我不明白。风险投资,就是追逐下一个风口,投资最有潜力的项目。不追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追逐他们定义好的风口?”闻人语反问。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硅谷璀璨的灯火。
“今天在派对上,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约翰·杜尔在追逐一个斯坦福的天才,狮门资本在追逐一个社交网络的概念,所有人都挤在一条赛道上,争抢那些看起来最光鲜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