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窟里的硫磺味呛得人喉咙发紧，赵衡将铁棍横在身前，左臂脱臼处的钝痛顺着骨头缝往骨髓里钻。他瞥见阿古拉藏在岩石后悄悄调整呼吸，红衣下摆浸着血，在火把光里泛着暗沉的光 —— 这丫头定是又在咬牙硬撑，方才在密道里晕过去前，她攥着他衣襟的手都在发颤。

“三殿下倒是痴情，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敢闯圣坛。” 刀疤脸玄莲教徒舔了舔骨刃上的毒液，绿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的疤痕里，“不如把这狄国公主留下当祭品？教主说了，用皇族血脉献祭，能保玄莲教千秋万代。”

“你敢动她试试！” 赵衡的铁棍 “哐当” 砸在石地上，火星溅起的瞬间，他突然矮身旋踢，靴底擦着地面扫向刀疤脸的脚踝。这招 “扫堂腿” 是当年跟着黎将军学的，看似简单，却能借着转身的力道卸去对方重心。刀疤脸果然踉跄着后退，骨刃差点脱手。

念雪的箭比他的腿更快。三支青鸾箭呈品字形射出，前两支精准钉穿两个教徒的手腕，第三支擦着刀疤脸的耳际飞过，箭羽震得他耳膜发疼。“别分心。” 她低声提醒赵衡，弓弦再次拉满，指腹磨过箭杆上的雕花 —— 那是父亲亲手刻的缠枝莲，此刻却沾着她的冷汗。

“小娘们箭术不错，可惜今天要死在这儿！” 剩下的教徒嘶吼着扑上来，手里的骨刃划出诡异的弧线，显然练过邪门的路数。阿古拉突然从岩石后窜出，短刀反握在左手里，借着教徒转身的空档，刀光贴着对方肋骨滑过，精准挑断了他的护心镜系带。那教徒惊呼着捂向胸口，被她顺势一脚踹在膝弯，“扑通” 跪倒在地。

“说了别出来！” 赵衡的铁棍砸飞另一个教徒的骨刃，回头时正看到阿古拉肩头的绷带渗出血，红得刺眼，“你的伤……”

“死不了！” 阿古拉回手一刀格开偷袭的骨刃，额角的冷汗滴在刀面上，“总好过看着你们被这些杂碎欺负！” 她的右臂垂在身侧，显然是抬不起来了，全靠左臂支撑，每挥一刀都疼得牙关紧咬，可眼神里的倔强比山窟的黑石还硬。

刀疤脸看出她的破绽，狞笑着扑过来，骨刃直取她的右臂伤口：“给我躺下！”

“小心！” 赵衡和念雪同时出声。赵衡的铁棍横亘在阿古拉身前，硬生生架住骨刃，震得他虎口发麻；念雪的箭紧随而至，穿透刀疤脸的衣袖，将其钉在石壁上。阿古拉趁机矮身，短刀从他肋下钻过，虽没伤到要害，却也让他疼得嗷嗷直叫。

“撤！” 刀疤脸见势不妙，竟吹了声口哨。剩下的教徒立刻后撤，像泥鳅似的钻进圣坛两侧的暗门，消失得无影无踪。山窟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和圣坛深处传来的诡异吟唱。

“他们想引我们进去。” 念雪的箭依旧瞄准暗门方向，“圣坛里肯定有机关。”

阿古拉靠在岩石上喘着气，左手短刀拄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莲教的圣坛都有‘莲心阵’，踩错地砖就会触发毒箭。我父王的密探传回消息，阵眼就在……”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沾在唇角，“就在圣坛中央的黑石台下。”

赵衡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口，绷带已经被血浸透，黏糊糊贴在皮肉上。他刚要解开，被阿古拉用刀背隔开：“别碰！狄国的伤药在我靴筒里，比你们中原的金疮药管用。” 她的声音带着点别扭，眼神却瞟向他的左臂，“你的胳膊…… 脱臼还没好利索？”

“死不了。” 赵衡学着她的语气，从她靴筒里摸出个羊皮袋，打开是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草药和烈酒的气味。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沾了点药膏，动作笨拙地往她伤口上抹，“忍着点。”

阿古拉的肩膀猛地一颤，却咬着牙没出声，只是别过脸看向圣坛，耳尖悄悄红了。念雪看着他们，突然转身走向圣坛入口，青鸾弓搭着箭，试探着踩向最外侧的地砖 —— 没动静。

“可以走。” 她回头时，正看到赵衡为阿古拉包扎，动作虽笨，却异常仔细，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她的心轻轻沉了沉，举着火把往前迈步：“我去探路，你们跟上。”

圣坛比想象中更宽阔，黑石铺就的地面刻着繁复的莲花纹，中央的圆台上插着玄莲教的黑旗，旗面无风自动，像朵巨大的毒花。吟唱声越来越清晰，是个苍老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玄莲教主。” 阿古拉的声音发紧，“传闻她练了邪术，能以血养莲，杀人无形。”

赵衡扶着她往前走，脚步踩在莲花纹的边缘，不敢触碰中心的莲心图案：“别听她的，都是唬人的把戏。”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始终护在阿古拉身侧，生怕哪里突然射出毒箭。

圣坛深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个黑袍人，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雕花拐杖，杖头是朵青铜莲花。她抬起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浑浊不堪，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狄国的小公主，大胤的三殿下，还有黎将军的女儿…… 真是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