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愣了愣,转头朝堡墙上喊:“堡主!这儿有个懂打铁的老匠人!”
刘江眼睛一亮,立刻下了堡墙。他走到宋老栓面前,看着老头打开木箱——里面放着小锤、凿子,还有几块锈迹斑斑的铁块,是从铁厂废墟里捡来的。“您真懂炼铁?”刘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宋老栓点点头,伸手捡起一块铁块,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以前铁厂炼过生铁、熟铁,还帮着铸过铁锅、犁铧。虽没铸过炮,但知道怎么把铁矿炼成铁水,怎么让铁不脆——铸炮不也是把铁水倒进模子里吗?就是模子和火候得更讲究。”
刘江心里猛地一跳。铸炮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冶金,王铁山只会打铁,不懂炼铁,而宋老栓懂炼生铁、懂控制火候,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希望!他一把扶住宋老栓的胳膊:“宋师傅,您愿意留下吗?堡里需要您这样的匠人!”
宋老栓看着刘江真诚的眼神,又望了望身后残破的刘家堡,眼里泛起泪光:“能有口饭吃,能做点活儿,我就留。鞑子占了顺天府,铁厂烧了,我儿子死在里面,就想找个能抗鞑子的地方,做点有用的事。”
筛选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四十多个投奔者里,只留了二十三人:两个郎中、三个农夫、五个懂操练的溃兵、四个会木工的工匠,还有包括宋老栓在内的三个铁匠,剩下的人要么没技能,要么说不清身家,被陈武好言劝走,给了每人半块窝头,让他们往南去寻别的生路。
收进来的二十三人,立刻被分配了活计:郎中和李郎中一起照料伤员;农夫跟着老周清点堡内的空地,规划开春的耕种;工匠去帮王铁山修补城墙;溃兵补到小队里,跟着训练;宋老栓则被刘江带到工匠坊,和王铁山凑在一起,研究怎么用现有的材料炼铁。
老周看着粮缸里又少了一截的糙米,叹了口气,却没再抱怨——他看到新来的农夫已经开始翻松堡内的空地,郎中帮着救活了两个重伤员,心里清楚,刘江的决定是对的。虽然短期内粮食更紧张了,但这些人带来的技能,是比粮食更宝贵的资源。
刘江站在工匠坊外,听着里面传来宋老栓和王铁山的讨论声——“炼铁得有木炭,还得有风口,咱们堡外的山坳里有木炭窑的废墟”“铸炮的模子得用细沙和黏土混着做,不能有气泡”,他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开门还是关门,看似是资源与人心的抉择,实则是短痛与长策的权衡。刘江知道,这二十三人填不平资源的缺口,却像一粒粒种子,能在刘家堡的废墟里,长出炼铁的火、耕种的田、抗敌的兵——而宋老栓带来的冶金知识,更让那盏“铸炮”的希望之火,终于有了燎原的可能。
寒风依旧吹着,但工匠坊里的炉火已经燃起,映着宋老栓和王铁山专注的脸,也映着刘家堡在绝境里,慢慢复苏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