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骤然炸开,震得槐树叶簌簌掉落,连地面都微微发颤。炮口猛地喷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裹挟着浓密的黑烟,像一条腾空而起的火龙,瞬间吞噬了炮管前方的空地。浓烟散去的瞬间,众人清晰地看到,一枚石弹带着呼啸声,从炮口飞出,划过一道浅浅的弧线,重重砸在五十步外的黄土堆上。
“噗!”石弹钻进黄土,溅起半人高的尘土,在地面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浅坑,连旁边的木桩都被震得晃了晃。
试验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王顺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他却顾不上捡,一把抱住身边的李默,声音因激动而哽咽:“成了!真成了!咱们铸的炮能响!能打出去!”李默也红了眼眶,手里的黄铜卡尺被他攥得发烫,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那些熬到深夜的琢磨,那些磨破手的敲打,那些失败时的沮丧,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宋老栓跳着拍起了手,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响了!炮响了!这下咱们有底气了!”他转身想跑向炮管,却被陈武一把拉住,硝烟还没散尽,得等确认炮管安全才能靠近。
刘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刚才炮响的瞬间,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直到看到石弹砸出浅坑,看到炮管依旧牢牢固定在支架上,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地。他快步走向炮管,身后的众人也跟着涌了上去。
炮管的温度已经升得很高,用手摸上去能感觉到灼热,表面的铁箍依旧紧紧箍着,没有丝毫松动;炮口边缘被火药熏得漆黑,却没有裂纹;子铳从炮膛里退出来时,虽有些发烫,却完好无损。王顺蹲在炮管旁,用手比划着石弹飞行的轨迹,兴奋地说:“射程虽只有五十步,比朝廷的弗朗机炮近了一半,精度也差些,可这是咱们用土法铸的第一门炮!只要再改进模具,调整火药配比,射程和精度肯定能提上来!”
“这就够了。”刘江拍了拍王顺的肩膀,目光扫过欢呼的众人,声音清晰而坚定,“这不是结束,是开始。从今天起,工匠区全力铸炮,争取一个月内再铸出两门;陈武,你从队伍里选十个机灵的弟兄,跟着王师傅和李师傅学放炮,练出咱们自己的炮手;赵叔,把炮响的消息传到堡里,让弟兄们和百姓都知道,咱们刘家堡,有自己的炮了!”
“是!”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振奋。
风穿过槐树林,带着硝烟的气息,却吹不散试验场的喜悦。那声“轰”的轰鸣,不仅是炮声,更是希望的声音,它宣告着刘家堡从“无炮”到“有炮”的突破,宣告着工匠们的汗水没有白流,宣告着这座乱世里的堡垒,又多了一份守护家园的底气。
刘江望着那根还在发烫的炮管,又望向远处的刘家堡,心里清楚:这门炮射程不远、精度不高,甚至笨重难移,可它像一粒种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扎了根。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铸更多的炮,练更强的兵,修更牢的防,总有一天,刘家堡的炮声,能震退清军的铁骑,能在这乱世里,炸出一条活下去的生路。
阳光渐渐升高,试验场的硝烟慢慢散去,那根笨重却功勋卓着的炮管,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像一座小小的丰碑,记录着这场从0到1的突破,也预示着刘家堡更坚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