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暗示:“陛下也知道刘家堡艰苦,此次派去‘辅佐’的官员,皆是吏部精挑细选的干练之才,一位擅长粮草统筹,一位精通兵丁训练,堡主日后有了他们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辅佐”二字被使者刻意加重,刘江心中的警铃瞬间响起。他想起之前那支只牵制不救援的明军,想起南明军阀的首鼠两端,更清楚朝廷对地方抗清势力的态度,既要利用其抵挡清军,又要防止其坐大难控。所谓“辅佐”,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派来监军,渗透他的军务,控制刘家堡的实权。
若真让朝廷官员进驻,粮草要归其统筹,训练要听其指挥,日后刘家堡的决策,恐怕就由不得他了。更甚者,一旦官员摸清堡内虚实,朝廷若想收编或削弱,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刘江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恭敬:“多谢陛下体恤,也劳烦大人费心。只是刘家堡刚遭战火,残破不堪,恐委屈了朝廷派来的官员。待堡内修复妥当,再恭迎二位大人前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他故意拖延,既不拒绝也不立刻应允,给彼此留了缓冲的余地。使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显然没料到刘江会如此应对,却也不好强求,只能笑道:“堡主考虑周全,也好。待刘家堡安定些,再让官员前来不迟,朝廷也盼着堡主能安心整饬防务。”
仪式结束后,刘江亲自送使者离开。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他转身望向大门上方的“大明铁壁”匾额,鎏金的字体依旧耀眼,却在他眼中多了几分沉重。陈武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堡主,朝廷派官员来‘辅佐’,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是监军。”刘江直言不讳,语气凝重,“朝廷想用这方匾额和虚衔拉拢我,再用官员渗透进来,控制刘家堡。咱们好不容易守住的堡子,绝不能变成朝廷的傀儡。”
远处,百姓们还在围着匾额欢呼,谈论着“皇恩”和“游击将军”的荣耀,没人注意到刘江眼中的冷静。他知道,这方御笔匾额,既是荣耀,也是枷锁;所谓“天恩”,既是嘉奖,也是试探。接下来,他不仅要应对可能再来的清军,还要在朝廷的渗透下,守住刘家堡的独立性,这场仗,比守城更复杂,也更凶险。
刘江抬手抚摸着大门上粗糙的木梁,指尖触到木屑的质感,像触到刘家堡的根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通知下去,加快修复防御,同时清点堡内可用之人,尤其是懂文书、会算账的,咱们得先把自己的粮草和训练抓起来,不能等朝廷的人来‘辅佐’。”
阳光洒在“大明铁壁”的匾额上,金光夺目。堡内的欢呼还在继续,而刘江已开始筹划下一步的应对,在皇恩的光环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