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荣誉与反思(2 / 2)

水生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把半自动手枪,保养得很好,枪身上的烤蓝泛着幽光。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沉。

“为什么给我?”

“这次战斗,你的狙击起了关键作用。”林锋说,“但更重要的是,你开枪时的冷静。一百四十米,风速两米,湿度偏高,目标在移动——这种条件下,你能一枪毙命,不留余地。这种素质,不是练出来的,是天生的。”

水生没说话,只是摩挲着枪身。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林锋看着他,“我要说的是,你开完枪之后,撤得很快,很干净。没有留恋战果,没有想补第二枪,甚至没有多看陈启明一眼。这种克制,比枪法更难得。”

他把布包重新包好,塞回水生手里。

“这把枪,是对你这次表现的奖励。但也是提醒——提醒你,狙击手的第一要务不是杀人,是完成任务。该开枪的时候,毫不犹豫。该撤退的时候,绝不回头。”

水生点点头,把枪收进怀里。

“还有,”林锋补充,“回去以后,你要带徒弟了。从各中队挑几个有天赋的,成立狙击手培训班。把你会的,都教给他们。不要藏私。”

“我一个人……”

“先带三个。”林锋说,“赵小川算一个,另外两个你自己挑。半年时间,我要看到成果。”

“是。”

水生离开后,林锋一个人坐在屋里。伤口又开始疼,一阵一阵的,像有根针在里面扎。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包“LUCKY STRIKE”,抽出一支点上。烟很冲,呛得他咳嗽,但他还是抽完了。

门被推开,沈寒梅端着药盘进来。

“该换药了。”她说,声音很轻。

林锋点点头,解开上衣。左肩的绷带已经渗出血,纱布粘在伤口上,撕开时带下一层皮肉。他咬着牙,没出声。

沈寒梅动作很轻,先用酒精清洗,然后敷上新的药粉,重新包扎。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

等包扎完,她才开口:“总部的嘉奖令,我看到了。”

“嗯。”

“要去汇报?”

“明天就走。”

沈寒梅沉默了一下,从药盘里拿出个小纸包:“这是我配的消炎药,路上记得吃。伤口不能沾水,每天换一次药。如果发烧,马上停下来休息。”

林锋接过纸包:“谢谢。”

“不用谢。”沈寒梅收拾好药盘,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林锋。”

“嗯?”

“仗……还要打多久?”

林锋看着她。她背对着光,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他最终说,“但总会打完的。”

“打完以后呢?”

打完以后?

林锋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他穿越过来那天起,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打赢下一仗。打完以后的事,太远了,远得像梦。

“打完以后,”他慢慢说,“我想回一趟上海。看看那些牺牲的战友,有没有家人需要照顾。还想……还想把苏婉的骨灰,送回她老家。”

沈寒梅转过身,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

“然后呢?”

“然后……”林锋想了想,“然后可能去办个学校。教教打仗,教教侦察,把咱们这些年攒下来的经验,传给下一辈。”

“就这些?”

“就这些。”

沈寒梅点点头,没再问,推门出去了。

林锋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烟烧到手指才回过神来。他掐灭烟头,走到院子里。

天已经黑了,星星很多。远处传来战士们的歌声,很轻,但很亮。是在唱《八路军进行曲》,调子有些跑,但唱得很起劲。

他抬头看着星空,想起穿越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星空,也是这样一个人。

那时候他是21世纪的特种兵队长,任务是反恐,是维和,是现代战争。

现在他是1948年的“雪狼”支队长,任务是解放,是建国,是人民战争。

时间变了,地点变了,敌人变了。

但有些东西没变。

比如肩上这份责任,比如心里这股信念,比如身边这些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夜风很凉,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明天要去总部汇报。周司令员肯定会问很多问题,关于战术,关于装备,关于特种部队的未来。他要好好准备,要把“雪狼”这些年的经验,系统地理一理,说一说。

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提一个建议:把特种作战的经验,推广到全军。不是每个部队都要变成“雪狼”,但每个部队,都应该有自己的尖刀。

这个建议可能会遇到阻力。传统观念,资源限制,人员素质……问题很多。

但总要有人提,总要有人做。

就像他刚穿越来时,一个人在湘西的战壕里,想着怎么活下去。

就像他在上海沦陷区,带着几个人,想着怎么完成任务。

就像他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带着一支部队,想着怎么打赢下一仗。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转身回屋,点亮油灯,拿出纸笔。

汇报材料要提前准备。经验要总结,教训要分析,未来要规划。

灯光很暗,字写得很慢。

但很坚定。

就像这支笔,就像这支队伍,就像这个时代。

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向着胜利,向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