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羽,也心安理得地,当起了自己最擅长的甩手掌柜。
“地扫完了吗?墙角还有灰,没看见?扣一文钱。”
“桌子擦干净,那上面有油渍,你是不是想让我做法事的时候,把符画歪了?”
“后院的驴,该喂了。草料在那边,黑豆别放多了,那玩意儿贵。”
“还有,驴棚该铲了,味道都飘到堂屋来了,影响我看书的心情。活儿干不完,晚饭别吃了。”
林羽每天就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吃着蜜饯,一边翻着话本子。
她唯一的运动,就是抬抬眼皮,监督着那个在铺子里忙得团团转的身影,时不时地,发出几句充满了资本家恶臭的点评。
莫雪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锦衣玉食大少爷,就这样开启了他“悲惨”的打工生涯。
他学会了如何使用扫帚,如何分辨不同种类的纸钱,如何将那些纸扎的元宝和人马,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甚至还学会了,如何面不改色地,走进那间充满了刺鼻气味的驴棚,将小青驴的排泄物,一铲一铲地,清理干净。
每当这个时候,那头油光水滑的小青驴,还会用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蹭蹭他,仿佛在嘲笑他。
莫雪气得牙痒痒,好几次都想一掌拍死这头通人性的畜生。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干活的动力。
扫地,他便将每一寸地砖都扫得能映出人影。
擦桌,他便将每一张桌子都擦得油光锃亮。
铲屎,他便将那驴棚打扫得比自己的房间还干净。
他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磨砺着自己的心性。
他发现,当他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这些繁重的,琐碎的劳动中时,他体内那股属于《长生诀》的温和内力,运转得竟愈发顺畅。
他那颗因为血海深仇而变得浮躁、暴戾的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的劳作中,渐渐沉淀下来,变得如同深潭一般,沉稳,坚韧。
林羽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
这小子,可以啊。
不仅没被压垮,反而越挫越勇,心性修为都肉眼可见地在增长。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主角。
这出戏,越来越有看头了。
两人之间,就这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雇佣关系。
林羽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莫雪在屈辱中卧薪尝胆。
往生堂的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一天天过去。
这日午后。
林羽正看到话本里,魔教圣女的身份即将暴露,剧情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
莫雪则提着一桶水,正在堂屋里,一丝不苟地擦洗着地面。
“砰!”
店铺那扇虚掩着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股官府特有的煞气。
“玄云道长!又来生意了!”
来人正是江宁府六扇门的老熟人,捕头赵大虎。
他一进门,便扯着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嚷嚷起来,可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卡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正蹲在地上,提着抹布擦地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脸上还沾着几点灰尘。
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其清秀俊朗的五官,和那股子与这间阴森的丧事铺子,格格不入的独特气质。
赵大虎愣住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莫雪,又看了看那边躺椅上悠闲看书的林羽,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混合了震惊与八卦的表情。
“哟,道长!”
赵大虎凑到林羽身边,压低了嗓子,用一种十分欠打的腔调,挤眉弄眼地说道。
“您这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水灵的伙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