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定国心中自然也是感慨万千,能与父亲的老战友重逢,且对方还是安安的亲爷爷,这缘分实在妙不可言。但他一直惦记着山里的情况,虽然敌特已除,但后续的监测和善后工作仍需他坐镇协调,实在不能久留。
他连忙上前,恭敬而恳切地对韩天石说:“韩叔,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家里那边……老爷子还等着消息,另外还有些首尾需要处理,不敢多耽搁。车票已经订好,一会儿就得赶去车站了。下次,下次一定专程来拜访您!”
韩天石见他态度坚决,神色确实匆忙,知道不是客套,便也不再强留。只是看着眼前这对出色的父子,尤其是想到远在黑省吃苦的孙女,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沉吟片刻,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语气带着长辈的关怀:“定国啊,你们那边,冬天农活还多吗?冰天雪地的,知青们怕是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吧?”
他语气温和,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北方的农时。
段定国是何等精明通透之人,立刻从这看似平常的寒暄里,听出了韩天石话语深处那点不易察觉属于长辈的牵挂和期待。
这是惦记着远在黑省的孙辈,想打听孩子冬天有没有空,能不能回家呢!
他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顺着话头,用同样平常却清晰的语气回答道:“韩叔放心,冬天主要是猫冬,地里没啥重活了。只要知青个人工分挣够了,不拖累集体,按照规定,是可以申请探亲假的。到时候大队开个证明就行,不难。”
这话既表明了韩安禾完全符合探亲条件,又暗示了他这个大队长会行方便,可谓滴水不漏,正中韩天石下怀。
韩天石听完,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瞬间化为了满意和舒心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他连连点头:“好!好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底是老段的儿子,办事就是稳妥!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代我问守仁老哥好!”
“一定带到!韩叔您也保重身体!”段定国郑重应下。
一场简短而充满默契的对话,既顾及了彼此的工作和家庭,又妥善安排好了晚辈的行程,更延续了老一辈的情谊。
韩天石心满意足地离去,段定国和段俊安也匆匆赶往车站。
胜利大队的晒谷场上,人头攒动。按照上级指示,公社派人下来,组织全体社员集中学习近期破获的重大敌特案件通报。
一块巨大的宣传板被竖了起来,上面贴着放大的《人民日报》相关报道的摘要,以及几张能看清五官的罪犯画像。
公社干部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义愤填膺地念着报道:“……以化名‘王强’为首的一小撮敌特分子,长期潜伏,妄图窃取国家机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和民族团结,其罪行罄竹难书,经人民法院公开审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王强”这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人群里某个人的耳朵。
苏蓉原本只是被刘母拉着,心不在焉地站在人群中,她最近胎气有些不稳,正暗自烦躁。
当听到“化名王强”时,她的心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踮起脚,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宣传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