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更加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眼圈都微微泛红,猛地以头触地,悲声道:“祖母!此话从何说起?孙儿冤枉!孙儿虽愚钝,却也知孝义为本,尊卑有序!贾府生我养我,纵有疏忽之处,亦是孙儿命该如此,岂敢心生怨怼,更遑论报复?此等诛心之言,是要将孙儿置于死地啊!还请祖母明察,还孙儿一个清白!若祖母不信,孙儿愿在此对天发誓,若存半分报复贾府之心,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悲愤交加,更是发下毒誓,由不得贾母不动容几分。贾母怒气稍歇,蹙眉看向赖大:“赖大,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大没想到贾琮反应如此激烈,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老太太,并非奴才胡乱攀咬。实在是琮三爷行事太过!方才西角门落锁,琮三爷晚归,门房按规矩未能及时开门,琮三爷便勃然大怒,不仅出手将两个门房打成重伤,其中一个更是被打折了胳膊!还口出狂言…这…这难道不是心存怨愤,借故立威报复吗?”他刻意隐去了门房先行动手且出言不逊的细节。
贾琮不等贾母开口,立刻抬头,目光直视赖大,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赖总管!你此言差矣!为何不说分明,是那两个门房先对我恶语相向,甚至动手要将我推出门外?我乃荣国府正经主子,何时回自己家,竟要看奴才的脸色,甚至要被奴才拒之门外、动手驱赶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他转而看向贾母,语气转为委屈与不解:“祖母!孙儿今日往老师府中求学,归来稍晚,叩响西角门。那门房开门见是孙儿,非但不开门迎候,反而口出恶言,说什么‘小野种’、‘哪儿凉快哪儿待着’,甚至与另一闻声赶来的门房合力,要将孙儿推出门外,紧闭府门!孙儿虽不才,却也是祖父血脉,父亲之子!若今日被两个奴才如此欺辱都不敢反抗,日后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还有何颜面自称是荣国府子弟?孙儿反抗,乃是维护贾府颜面,维护身为主子的尊严!如何到了赖总管口中,竟成了孙儿报复立威?难道在赖总管看来,我贾家主子就该任由奴才欺辱打骂,才算是安分守己吗?!”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不仅点明了自己是被迫反抗,更将问题拔高到了“维护贾府颜面”和“主子尊严”的层面上去!
赖大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没想到贾琮如此伶牙俐齿,慌忙辩解:“老太太明鉴!奴才绝无此意!只是那门房纵然有错,也罪不至被打折胳膊啊!琮三爷下手未免太狠毒了些!”
贾琮冷笑一声,接口道:“狠毒?赖总管可知,那后来赶到的门房,动手之时可是口口声声喊着‘我可是赖总管的人’!仿佛报了赖总管的名号,便可随意欺凌主子了一般!那棒子朝着孙儿头上打来,孙儿一时情急,出手失了分寸,扭伤了他胳膊,确是孙儿不是。但究其根源,是否有人平日里纵容下属,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连主子都敢不放在眼里?孙儿倒想问问,这贾府,究竟是姓贾,还是姓赖?!”
最后这一问,如同惊雷炸响在赖大耳边!他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太太!奴才冤枉!奴才万万不敢啊!奴才对贾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定是那起子混账奴才胡吣,借奴才名头唬人!奴才回去定重重治他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