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拍板:“双管齐下!第一,立刻成立修械所,集中力量修复损坏枪械,保证咱们手里的枪能打响!第二,成立弹药复装攻关小组,由李文负责,攻克技术难关,实现子弹的‘再生’!这是死命令,再难也要拿下!”
命令下达,雷厉风行。修械所的选址定在距离生活区稍远、靠近溪流和铁匠铺的一处天然岩壁下,这里相对僻静,便于排水和取材,叮当的敲打声也不至于影响营地休息。队员们利用砍伐的木材和茅草,依托岩壁搭起了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简易工棚。
人员迅速集结。支队里所有曾与金属打过交道的人都被动员起来:几位在老家干过铁匠或学徒的队员、一两个在旧军队修理所待过的老兵、还有几个心灵手巧、对机械感兴趣的年轻战士。牵头的是老师傅张铁臂,五十多岁年纪,沉默寡言,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一双大手粗糙有力。他年轻时曾在沈阳兵工厂做过几年学徒,是支队里唯一真正接触过枪械制造和维修的人。
设备简陋得令人心酸。核心是一盘比铁匠铺小得多的、手拉风箱的小锻炉,用来给金属件加热。工具主要是几把磨损严重的锉刀、老虎钳、钢锯和锤子。唯一像样点的,是铁匠铺用自产的第一批铁紧急打造的简易台虎钳和几根不同规格的手钻。至于游标卡尺、千分尺等精密量具,根本是天方夜谭。测量全靠张师傅的眼力、手感,以及用硬木削制的、代表标准尺寸的“卡板”。
工作场景很快就在工棚内展开。炉火点燃,风箱呼哧作响。张铁臂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围在台虎钳旁,开始了极其精细和耐心的工作。一支支“病枪”被送来,问题五花八门:撞针断裂、弹簧失效、膛线磨损、零件卡死……
修复过程充满挑战。手工打磨零件:没有车床,断裂的撞针需要重新锻造,然后在锉刀下一点点磨出形状和尺寸,要求极高的对称性和光洁度,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淬火修复:需要准确把握加热温度和淬火时机,全凭张师傅观察火色和经验,成功率并不高。锉削配合:新零件与旧枪机的配合,需要反复修锉、试装,直到严丝合缝。最无奈的是“拆东墙补西墙”,将几支完全损坏的枪拆解,拼凑出一支能用的,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工棚内整日叮当作响,火花四溅。张铁臂话不多,常常对着一个零件一琢磨就是半天,手指反复摩挲测量。徒弟们则负责拉风箱、递工具、进行粗加工。每一支修复的枪械交付时,张师傅都会反复检查,确保万无一失。这不仅仅是在修理武器,更是在延续战士的生命。
修械所的建立,暂时缓解了枪械损坏的危机,勉强维持了部队武器的基本运转。然而,这仅仅是“节流”。看着一支支经过艰难修复、重新焕发生机的步枪被领走,张铁臂和徒弟们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因为他们深知,这些枪很快又会面临无弹可用的窘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铁臂望着墙角那堆待修的废枪和寥寥无几的备用零件,对身边的徒弟叹了口气,“枪修得再好,没子弹,也是根棍子啊。”
“米”在哪里?答案指向了那个更具挑战性、也更危险的任务——弹药复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李文和他即将组建的技术小组。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比锻造铁器、修理枪械更加精细、更加未知、甚至每一步都伴随着爆炸风险的领域。李文站在修械所门口,望着里面闪烁的火花,眉头紧锁,他知道,一场更加艰巨的攻坚战役,即将开始。磐石谷的生存底线,能否守住,就看这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