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成它身体的物质——或者说,它在梦境中的“存在表征”——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嗯?”伊迪丝微微挑眉,但没有加强控制,反而稍稍放松了一丝束缚。
就在这刹那的间隙,那生物的身影“噗”的一声轻响,如同泡影般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实体痕迹,连一根毛发都没剩下。
只有周围尚未完全平复的忆质波动,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哼,用特殊手段强制脱离梦境‘醒来’了吗?”伊迪丝收回手,周围凝固的忆质瞬间恢复了流动的常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虚影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意外,反而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了然。
“虽然稍微费点力气,也能把这滑溜的家伙强行留下来,”她转身,看向星和有些发愣的坚果,语气平静地解释,“但让它就这么跑掉……反而会更符合爱丽丝的计划呢。”
星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收起球棒:“你是说……?”
“钓鱼,总要放线,才知道鱼往哪个洞钻。”伊迪丝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这间过于“干净”的安全屋。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对方处理得很‘专业’。小仓鼠,你确认一下有没有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物品丢失,如果没有,我们该撤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
与此同时,现实酒店。
爱丽丝静坐在那个僻静的茶座,手中的水杯早已不再冒出热气。
她闭着眼,仿佛真的在闭目养神,呼吸均匀。酒店轻柔的背景音乐、远处侍者轻微的脚步声、客人偶尔的低语……所有这些声音都如同背景噪音,被她敏锐的感知过滤在外。
她正在守株待兔。
正如伊迪丝在梦境中所言,这原本就是爱丽丝计划的一部分。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能在安全屋里直接找到指向凶手的铁证。
以这个潜藏多年、跨越多个星球犯案、始终逍遥法外的幕后黑手或其爪牙所表现出的极度谨慎来看。
在袭击坚果、带走所有明面证据后,还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安全屋留下明显的、可供追踪的破绽。
抹去痕迹,是这种对手的基本操作。
但同样是因为这份深入骨髓的谨慎。
坚果只是被困,而非被确认死亡。
对于这样一个执着追踪自己多年的侦探,哪怕它暂时失去了所有物证,只要它还活着,对于幕后黑手而言,就始终是一根需要拔除的刺,或者至少是需要严密监控的不稳定因素。
那么,在安全屋这个坚果最可能返回的地点设下陷阱或监控,就成了一个符合逻辑的选择——如果这个隐患逃脱,便能及时进行处理,且还能观察是否有新的势力介入。
所以,爱丽丝让星和伊迪丝陪同坚果返回安全屋,与其说是去寻找残留线索,不如说是一次精心准备的“打草惊蛇”与“引蛇出洞”。
她要看的,不是安全屋里留下了什么,而是当“坚果重返安全屋”这个事件发生时,在现实层面,谁会因此产生“反应”。
她的“感知滤网”布下的时间点,恰好覆盖了星他们进入梦境、前往安全屋的这段时间。
此刻,她的意识如同分散在酒店各处的无形之眼,静静地观察着。
她在等待。
等待那条被梦境中的动静惊扰的“蛇”,在现实中的巢穴里,是否会因为同伙的失手或自身的警觉,而流露出异常的动向。
只要它动,只要它与那一百二十七个“可疑常客”中的任何一个产生联动,爱丽丝就有机会顺藤摸瓜。
钓线,颤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