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的书房在坞堡的东侧,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质的案几,上面堆着几卷经书和一册《幽州风土记》,案几旁放着一把锄头,锄头上还沾着泥土 —— 显然是刚从田里回来。见到陶商,田畴并未起身相迎,只是指了指案几旁的蒲团:“陶掌柜的大名,我在山里也听过,通济行的布,我家的妇人都爱用。” 陶商坐下,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一旁 —— 两匹青州产的细绢,一筐徐州的药材,还有一册手抄的《礼记》,都是田畴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两人从幽州的收成聊起,说到乌桓、鲜卑的动向,又谈到天下大势。陶商说起青州的百姓如何在刘备的治理下安居乐业,田畴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几;陶商提到曹操屠戮徐州时,田畴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直到陶商说起刘虞当年的仁政,田畴才开口:“刘幽州在时,幽州的百姓,一年到头都不用闭户。”
见时机成熟,陶商屏退左右,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寻常商贾。我乃已故陶徐州之子陶商,此行受刘皇叔与糜别驾所托,特为幽州未来而来。”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 —— 那是陶谦当年赐给他的,玉佩上刻着 “陶氏” 二字。
田畴眼中精光一闪,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拿起玉佩看了看,又放回陶商面前:“原来是陶公子。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糜子仲智计安于一方,畴僻处山野,亦有耳闻。只是,幽州如今已成是非之地,曹孟德大军压境,二袁北遁,焦、张二将首鼠两端,不知皇叔欲如何处置这幽州?”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眼神里满是探究。
陶商坐直身子,语气郑重:“曹孟德屠戮徐州,其行径天下共睹 —— 我亲眼见过徐州城外的尸堆,连三岁的孩子都没能幸免。我主刘皇叔,乃汉室宗亲,去年在青州接纳了三万流民,分了田地给他们种,还办了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如今他坐镇青州,安境保民,更兼接纳流亡之袁谭,非为吞并,实存保全袁氏血脉之心。” 他顿了顿,看着田畴的眼睛:“今二袁北走,幽州无主,若落入曹操之手,以北地骑兵之利,他南下时,青州、徐州都将难保。届时,天下倾覆,汉室何存?皇叔之意,非欲夺幽州以自肥,实不忍见北疆百姓再遭兵燹 —— 去年冬天,蓟城有多少百姓冻饿而死,先生您想必也知道;更不忍见幽州劲旅为虎作伥,更不忍见大汉疆土,尽付国贼之手!”
陶商见田畴的眉头渐渐舒展,继续道:“田先生忠义贯于幽朔,岂忍见先刘虞刘幽州苦心经营之地,落入仇雠之手?焦触、张南,匹夫之勇,见利忘义 —— 上个月,他们还扣了百姓的粮饷,用来给自个儿打造兵器,这样的人,绝非托付幽州之人。皇叔欲请先生出山,主持幽州大局,联合忠义之士,共抗曹贼,保全幽州,以为他日兴复汉室之基!此非仅为刘氏一姓之私利,实为天下苍生,为大汉社稷!”
这番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田畴的心湖。他想起刘虞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想起公孙瓒屠戮幽州时的惨状,想起这几年在山里看着百姓辛苦耕作,却仍要担心兵祸的日子。曹操的强势,他早有耳闻 —— 这样的人,若得了幽州,百姓怕是再无宁日。而刘备的仁德之名,他也听过不少 —— 青州的流民都说,刘皇叔是个肯跟百姓一起吃粗粮的官。相比之下,焦触、张南的摇摆不定,更显得不堪大任。
田畴沉思良久,终于站起身,对着陶商拱手:“陶公子所言,句句在理。畴虽不才,亦知忠义二字。刘皇叔既存保全幽州、匡扶汉室之心,畴愿效犬马之劳!只是焦触、张南手握兵权,麾下有三千骑兵,若要成事,需谨慎谋划。”
陶商大喜,连忙起身回礼:“先生深明大义!至于焦、张二人,彼等既欲投曹,便是自绝于幽州军民。我等正可借此机会,除此二人,夺其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