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虎步(2 / 2)

田豫却说:“若司空采纳此策,请放我回幽州。”

曹操无言,只好摆了下手,心中暗想:“天下英雄唯刘使君与操耳。”

他当机立断,采纳田豫之策。曹军主力悄悄后撤,在田豫的引导下,于卢龙塞附近转而向西北,钻进了燕山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

这一路的艰难,远超众人预料。士兵们举着铁钎凿山,钎头撞在岩石上迸出火星,震得手发麻,有人手上磨出了血泡,就用草绳缠上继续干;负责铺路的士兵把自己的蓑衣铺在泥泞处,蓑衣很快被踩烂,泥水渗进衣料里,冻得人打哆嗦。有时遇上断水的地方,士兵们得掘地三尺找水,找到一点水,先给伤员和马匹喝,将领们和普通士兵一样,渴了就嚼点草根。粮食断绝时,只能杀马为食 —— 马夫老周摸着自己养了三年的战马,眼圈红得像要滴血,他给马喂了最后一把草料,才转过身,咬着牙挥起了刀。

曹操始终与士卒同甘共苦,他卸下了沉重的肩甲,只穿寻常铠甲,亲自执鞭督促铺路,看到士兵们累得倒在地上,就蹲下来,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再撑撑,过了这白檀,前面就是平冈,到了平冈,就能看到柳城了。” 他甚至和士兵们一起吃煮得半生不熟的马肉,马肉带着腥味,他就着咸菜嚼,还笑着说:“当年讨董卓时,咱们在洛阳城外,连树皮都吃过,这点苦算什么?”

凭着这份韧劲,曹军终于凿山填谷,铺草垫路,艰难前行五百余里,经过白檀、平冈等险要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距离柳城不足二百里的白狼山附近。

而此时的乌桓王蹋顿,以及寄人篱下的袁尚、袁熙,还沉浸在 “曹军受阻大雨,必将退兵” 的幻想之中。柳城王庭内,篝火熊熊,烤肉的香气弥漫,蹋顿穿着兽皮大袍,手里举着酒碗,大口喝着马奶酒;袁尚、袁熙坐在一旁,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陪着蹋顿饮酒作乐,商议着等曹军退了,就联合鲜卑部落,反攻幽州、冀州,夺回袁氏的地盘。他们全然不知,一道致命的利刃,已经悄然悬在了头顶。

白狼山曹军大营,暮色四合,塞外的风刮得紧,吹得曹操的战袍猎猎作响。曹操登高远望,夕阳把柳城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隐约能看到城头上的乌桓骑兵在来回走动,马蹄声顺着风飘过来,轻得像蚊子叫。他深吸一口塞外清冽的空气,空气里带着草原的青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马粪味,胸中豪情与杀意交织,几乎要冲破胸膛。

“蹋顿,袁熙,袁尚……” 曹操低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冷冽的杀意,手按剑柄,剑柄上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明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他抬头望向天空,暮色渐浓,星辰开始闪烁,像是郭嘉在天的眼睛:“奉孝,你在天之灵,且看孤,如何为你拿下这北疆之功!”

龙骧虎步,兵临城下。营中士兵已开始擦拭兵器,铠甲碰撞声、刀枪出鞘声此起彼伏,一场决定塞外霸权的大战,一触即发。而远在幽州蓟城的田畴,正站在州府的高台上,望着北方的天际;临淄的刘备与糜兰,则围着舆图,手指在白狼山的位置停留 —— 他们都在密切关注着北方的战局,等待着这场大战的结果,以及它必将带来的,天下格局的又一次深刻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