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想争辩自己才是长子,想提起父亲昔日的宠爱,可蔡瑁腰间的虎头剑穗仿佛化作毒蛇的信子,让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刘表看着眼前景象,胸口一阵憋闷,悲凉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挣扎着想说 “不可”,却引发剧烈的咳嗽,帕子上顿时染开点点暗红,惊得刘琮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襄阳城西的隐秘宅院被高大的皂角树遮蔽,连巡街兵丁都不知此处是糜兰 “通济行” 的据点。院内灯火昏黄,油灯芯子噼啪作响,映得案上堆着的丝绸与药材泛出暗光 —— 那是通济行以商队为掩护传递情报的幌子。负责人身着短打,正对着一位葛衣文士躬身禀报,那文士形貌普通如田间老农,袖口还沾着些许泥点,唯有双眼清澈明亮,似能洞穿迷雾 —— 正是与伊籍过从甚密的诸葛亮。
“邺城、江东消息已至,” 负责人将两卷用矾水写就的密报递上,“曹操在宛叶的兵力已逾五万,孙策留甘宁守交州,自领三万水师屯柴桑。蔡瑁昨日召集蒯越、张允议事至深夜,逼宫立嗣之心愈发急切。刘琦公子昨日想入宫探视,竟被门吏拦在城外。”
诸葛亮快速浏览密报,指尖划过 “江夏” 二字,目光沉静如汉水秋波:“孙策定交州,如猛虎添翼,曹操必不肯坐视 —— 他在邺城凿玄武池练水师已有半载,南下之心早箭在弦上。刘景升病重难理政事,荆州水师、城防皆在蔡瑁手中,此人与曹操是旧交,若刘琮得立,必举州而降!”
他顿了顿,手指轻叩桌面,案上竹简因震动发出轻响:“主公与孙策有盟约,然孙策志在荆州,当年其父孙坚死于岘山,此仇他必欲报之,绝非可靠盟友。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在刘琦公子身上。他是名正言顺的长子,若能得位,便可借荆州之力共抗曹操;即便不能,若能据守江夏,亦可为我军支点。”
“只是琦公子仁弱,” 负责人忧心道,“前日伊籍先生传信,说他仍念父子之情,不愿与蔡氏反目。”
“仁弱非无骨,只是未遇绝境。”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在案上画下简易舆图,指尖点在江夏位置,“江夏太守黄祖,虽屡败于江东,却仍握水师万余,且与孙策有杀父斩将之仇。 ”
他拿起一支狼毫,在密报背面写下 “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 十字,递给负责人:“速将此语传给伊籍,让他借机点醒刘琦。若事不可为,便劝他请命督江夏军事 —— 既可避襄阳之祸,又能握一郡兵马。切记,此事需隐秘,莫让蔡瑁察觉。”
负责人领命退下,院外很快响起马车驶离的轻响。诸葛亮走到窗边,望着襄阳城方向的灯火,夜色中,通济行的商队正载着金钱与情报穿梭街巷,蒯越府中的门客已收到匿名信,黄祖的信使正带着礼物赶往刘琦府邸。这些无声的蛛网,正悄然笼罩荆州权力核心。
荆襄九郡的富庶仍在 —— 汉水上来往的商船载着丝绸与粮食,市井间酒肆茶坊人声鼎沸,可谁也不知这片土地已站在风暴边缘。北方的曹操磨亮了刀,东方的孙策握紧了剑,襄阳府邸的权斗已见血痕,而北疆的那支汉室旗帜,正顺着这些隐秘的丝线,缓缓伸向这片注定要燃起战火的大地。暗流已然汇聚,只待一声惊雷,便要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