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郡治西陵城。太守府的议事厅里,檀木案上摊着几张皱巴巴的军情简报,黄祖盯着其中 “曹军已过新野” 的字样,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边的青铜镇纸 —— 镇纸是刘表早年赠予的,刻着 “守土安民” 四字,此刻却硌得他掌心发疼。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投进厅内的光影拉得老长,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像块摇摇欲坠的破布。
“报 ——!” 斥候连滚爬爬冲入时,腰间的铜铃还在 “叮铃” 乱响,他膝盖砸在青砖地上,磕出两道血痕:“太守!江东水军过了三江口!吕蒙、甘宁的战船上插满了‘孙’字旗,正向夏口冲来!”
黄祖猛地站起,案上的茶杯被带倒,茶水泼在简报上,晕开一片墨渍。“敲警钟!传我将令,所有水军即刻登船,夏口防线由苏飞都督全权调度!” 他话音刚落,又一名信使跌撞进来,手里举着面染尘的青色旗帜 —— 旗角绣着 “刘” 字,边缘还挂着几根折断的芦苇:“太守!城外十里坡,有支队伍打长公子刘琦的旗号,说…… 说奉了景升公遗命,来江夏主持抗曹大局!”
“刘琦?!” 黄祖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死死攥住那面旗帜,布料纤维嵌进指甲缝里。他刚要下令派人去探,厅外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 江夏都尉黄忠提着铁胎弓走了进来。黄忠鬓角已染霜,却依旧腰杆笔直,玄色铠甲上的鳞片擦得发亮,肩甲处还别着枚刘表亲赐的 “忠义” 银章,他抱拳行礼时,声音浑厚如钟:“太守,末将刚从城外巡防回来,那支队伍确是长公子亲领,随行的还有几位景升公旧部的家仆,末将认得其中一人,是当年伺候州牧书房的老卒。”
黄祖瞳孔骤缩,刚要开口,黄射已抢先一步:“黄都尉!你怎知那不是刘备的圈套?刘琦若真有遗命,为何不在襄阳主事,偏来江夏?” 黄忠抬眼看向黄射,目光沉静却带着几分锐利:“二公子此言差矣。景升公素来属意长公子,当年曾对末将说‘琦儿仁厚,可托江夏’。如今蔡瑁拥立刘琮、私通曹操,长公子脱身来此,正是为了保全景升公的基业。”
“放屁!” 黄射还要争辩,苏飞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黄都尉说得对!蔡瑁是篡逆,刘琦公子才是正统!太守,当务之急是奉公子为主,整合兵力抗曹拒孙!” 厅内顿时吵作一团,黄祖捂着额头坐下,黄忠则退到厅角,手指轻轻拂过铁胎弓的弓弦 —— 那弓弦是他用牛筋亲手鞣制的,随他征战多年,此刻却绷得紧紧的,像他此刻悬着的心。他看向窗外,隐约能看到城外的炊烟,心里只念着刘表的嘱托:“汉升,江夏乃荆州东门,你务必守好这道屏障,莫让曹孙之辈踏进来。”
与此同时,西陵城外的临时营寨里,刘琦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通济行的护卫为他换上了件深蓝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流云,衬得他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血色。“公子,黄祖府内争论不休,苏飞将军力主拥戴,但黄射与蔡氏亲信坚决反对。” 细作低声禀报时,营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 黄忠单人独骑而来,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像只展翅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