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闲那嘶哑疯狂的咆哮声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远处幸存衙役的哭泣和呕吐声都戛然而止。
那老者阵灵脸上的惊恐凝固了,他呆滞地看着李闲,仿佛在看一个比聚魂血胎还要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并非灵力压制,也不是神魂冲击。
这是一种更本质、更蛮横的东西。
像是一个人在对一条河下令,让它倒流回山顶;像是一个人在对一块石头下令,让它自己飞上天空。
荒谬,无理,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源自世界底层逻辑的霸道。
【叮!警告!宿主正在尝试以自身意志,强行扭曲‘因果’,对高位阶‘规则集合体’进行临时性‘概念覆写’!精神力消耗将呈几何级数暴增!识海有崩溃风险!】
系统的警告音尖锐而急促,但李闲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双眼血红,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撕裂,化作斑斓的色块。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大脑深处炸开,仿佛有亿万根钢针在同时攒刺他的神经。
那蠕动的血肉之胎,在即将把王奎彻底吞噬的瞬间,猛地一滞。
它那巨大的、心脏般的肉体,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抽搐起来。表层那些沉浮的人脸,不再是无声的尖啸,而是齐齐张大了嘴,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穿透神魂的凄厉惨嚎。
它在抗拒。
它的本能,它的“规则”,是吞噬,是融合,是将一切生机化为己有。
可现在,有一个外来的、无比霸道的“规则”,强行烙印在它的混沌意识里,命令它——吐!
“呃……呕……”
血肉之胎猛地向内收缩,又剧烈地膨胀,像一个即将爆炸的肉球。一道道血淋淋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地面,将周围的坟茔、墓碑尽数砸得粉碎。
它痛苦到了极点。
“噗嗤——”
在一声令人作呕的闷响中,一条血肉模糊的触手,竟硬生生从肉胎上撕裂、断开!紧接着,那被它卷住的、已经半融化的王奎,被一股巨力狠狠地“喷”了出来。
王奎的身体像个破烂的麻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泥地里。
他浑身浴血,胸膛塌陷,左臂和半边身子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消融状,露出了森森白骨,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那血肉之胎在“吐”出王奎后,仿佛也遭到了重创。它表面的血光黯淡了许多,整个肉球都萎缩了一圈,瘫在地上,无力地蠕动着,发出类似哀鸣的“咕噜”声。
“噗——”
李闲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眼前一黑,世界天旋地转,耳朵里只剩下沉闷的轰鸣。
“疯子……你这个……真正的疯子……”
老者阵灵下意识地接住了他,触手的感觉却像扶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让他自己的灵体都一阵不稳。他看着李-闲那张惨白如纸、七窍都渗出鲜血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道术,不是法术,更不是任何他所知的力量体系。
那是言出法随!是传说中那些一念可定沧海、一言可改天命的大能才有的手段!可眼前这个家伙,明明只是个炼气二级的蝼蚁!
“咳……咳咳……”李闲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他一把推开老者,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精神力被抽空的后遗症,比肉体上的任何伤势都可怕。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从躯壳里飘出去了。
那血肉之胎似乎从刚才的“规则冲击”中缓了过来。
它对王奎那个“难吃”的食物失去了兴趣,混沌的本能让它转向了另一个目标——那个刚刚对它下达了痛苦命令,此刻却虚弱无比的李闲。
它能感觉到,李闲的身体里,蕴含着一种比普通生机更“美味”的东西。
那是功德之气,是系统,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规则”本身。
血肉之胎缓缓地蠕动起来,朝着李闲的方向,拖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完了……”老者面如死灰,他自己被李闲震慑,灵体虚弱,而李闲本人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剩下的几个衙役,根本不够那怪物塞牙缝的。
“先生!”
就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坟地入口传来。
正当那血肉之胎锁定李闲,准备蠕动过去时,坟地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器物拖拽的沉重摩擦声和几人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这突兀的动静,让血肉之胎的动作微微一顿,混沌的本能让它循声望去。
也就在这一刻,一声带着哭腔的焦急呼喊传来:“先生!”只见两个幸存的衙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他们身后,几个同样丢了魂的同伴正合力抬着一块一米多高、布满泥土的青黑色石碑。
石碑的正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