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那个穿着妈妈睡袍的生物朝我扑来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的皮肤已经大半脱落,露出的动作却出奇地敏捷,完全不像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些蹒跚的感染者。
张明反应最快,一把将我拉开。那东西——我不敢再想她是妈妈——扑了个空,撞在餐桌上,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晚期变异体!张明厉声喊道,所有人后退!
阳阳躲在小林身后瑟瑟发抖。李姐抄起一把椅子挡在身前,眼睛瞪得老大。我瘫坐在地上,无法移开视线。那个生物再次转向我,腐烂的嘴巴张合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几乎像是...默...默...
她...她还认得我?我颤抖着问。
张明从腰间抽出一把奇怪的银色手枪,形状像注射器放大版:不可能的,会完全破坏大脑前额叶,所有认知功能都会丧失。
那生物——我的母亲——又向前迈了一步。这次我清楚地听到她喉咙里挤出的音节:逃...快逃...
张明的手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瞬间,客厅窗户突然爆裂,一个黑影闪电般冲进来,将我妈扑倒在地。那是一个更加畸形的生物,全身覆盖着角质化的灰痂,手指延长成爪状。它撕咬着我妈的脖子,黑色液体喷溅在墙上。
二级变异!张明脸色大变,走!现在就走!
他拽起我的胳膊,但我挣脱了,冲向那两只缠斗的生物。我尖叫着,徒劳地想拉开那个怪物。
张明咒骂一声,举起那把银色手枪。一道蓝光闪过,两只生物同时僵直,然后瘫软在地。黑色液体从它们的七窍流出,散发出刺鼻的化学气味。
你杀了她!我转向张明,拳头砸在他胸口,你杀了我妈!
张明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痛:看清楚!那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挣脱他的控制,跪在妈妈身边。她的身体开始迅速分解,像被无形火焰焚烧的纸人,几秒钟内就化为一堆灰白色粉末。那个二级变异体也一样。整个过程中,张明一直警惕地举着枪,防备可能的新威胁。
陈默...小林怯生生地碰了碰我的肩膀,我们得走了...
我麻木地站起来,突然想起字条上的内容:我爸...他说带我妈去医院...他可能还在那里!
张明摇头:中心医院是重灾区,现在去等于送死。
那我自己去!我喊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阳阳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指着主卧:那里...有声音。
我们全都安静下来。确实,从主卧传来微弱的敲击声,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我冲过去,发现门被一个书柜从外面堵住了。
我一边挪开书柜一边喊。
门后传来虚弱的回应:默...默?
推开门的景象将永远烙在我脑海里。爸爸蜷缩在角落,全身布满初期灰斑,呼吸急促而困难。看到我们,他试图站起来,却跌倒在地。
别...过来...他艰难地说,传染...
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扶起他。他的皮肤烫得吓人,脖颈处的灰斑已经出现剥落迹象。
多久了?张明冷静地问。
昨...昨晚开始的...爸爸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巨大痛苦,先是你妈...然后我...把她锁在客厅...想打电话求救...但线路全断了...
张明查看他的瞳孔和舌苔,然后对我摇摇头:初期向中期转变,抑制剂可能还有用,但不能保证。
给他注射!我命令道。
剂量有限,张明说,而且就算用了,也只是延长痛苦。
爸爸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默默...听我说...你妈她...已经...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不忍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爸爸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这不是普通中毒...我在医院看到...有人穿着防护服...故意把什么东西...倒进输液瓶...
张明突然绷直了身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爸爸的呼吸更加困难,那些人...手臂上有...三角标记...
我猛地看向张明,他下意识地拉了拉左袖——那个藏着三角纹身的袖子。
你知道什么?我质问他,那些是什么人?
张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银色箱子里取出一支注射器:这是高浓度抑制剂,能让你父亲暂时清醒,但...会加速最终进程。你们有十分钟左右的道别时间。
我看向爸爸,他微微点头。注射后,他的呼吸确实平稳了些,灰斑扩散速度似乎也减缓了。
带阳阳去客厅。我对小林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领着男孩出去了。李姐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我也出去吧,她说,给你们父女一点空间。
房间里只剩下我、爸爸和张明。爸爸盯着张明,突然说:你是...他们一伙的?
张明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曾经是。
为什么?我声音颤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张明坐在床角,声音异常平静:你听说过新纪元集团吗?
我和爸爸都摇头。张明继续说:跨国生物科技巨头,表面研发医药,暗地里专攻生化武器。是他们最新的产品——高传染性,高致死率,可通过多种途径传播。
但为什么要通过奶茶店?我问,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可怕的猜测。
测试传播效率,张明说,还有什么比外卖饮品更好的载体?全城上百家连锁店,每天成千上万杯流向不同区域、不同人群。再加上你们的价格战,简直是天赐良机——更多人购买,更多人饮用,更多人分享。
我感到一阵恶心:所以...这场外卖大战...
部分是自然竞争,部分是被操纵的。张明承认,新纪元暗中注资了几家大型连锁,推动价格战白热化。
爸爸咳嗽起来,黑色血丝从嘴角渗出。时间不多了。我握紧他的手,追问张明:你的角色是什么?
送货员,他苦笑,字面意思。我的任务是确保准确送达目标店铺,并监控初期传播情况。
那为什么现在帮我们?我质问。
张明眼神闪烁:因为我发现他们撒谎了。原来说只是小规模测试,有解药,可控...但事实是,他指了指窗外,这是一次全面清场。这座城市只是第一个试验场。
爸爸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灰斑开始快速扩散。他抓紧我的手:默默...走...带着那孩子...走...
我泪如雨下,我不要...
张明又拿出一支注射器:最后的机会。这支能让他平静离开,否则...
我看向爸爸,他微微点头。我颤抖着接过注射器,亲自为他注射。爸爸的表情渐渐放松,最后捏了捏我的手:照顾好...自己...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我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李姐进来告诉我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我擦干眼泪,帮爸爸盖上床单,然后走出房间。
阳阳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小林和李姐正在低声争论什么。张明站在窗边,警惕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他突然说,抑制剂不是真正的抑制剂。
我们全都转向他。
什么意思?李姐质问。
它是另一种毒素,张明平静地说,能暂时抑制的症状,但最终会杀死宿主并彻底分解尸体——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这是为了防止样本外泄。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你给我们注射了毒药?
是的,张明出奇地坦诚,但比起变成那些东西,这是更人道的结局。而且...我们还有大约36小时。
有解药吗?真正的解药?小林问,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希望。
张明摇头:据我所知,没有。设计之初就没打算留活口。
那我们怎么办?李姐问,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