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根本不是荣耀的归属,而是献祭的完成,是“归处”——是成为“路”的一部分,或者打开通往“祂”之领域的门扉!
那些深灰色的制服人员,就是这场仪式的维护者和清道夫,负责处理像李志强这样的“意外”,掩盖所有超自然的痕迹。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至少,要阻止李志强被带走!
我和李明将李志强抬到床上,他母亲在一旁哭泣。我们商量着是否要报警,或者寻求其他帮助,但一想到那些无处不在的灰色身影和可能涉及的庞大势力,就感到一阵无力。
夜幕降临,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凝重。李志强依旧昏迷,呼吸微弱。我和李明轮流守着他,不敢合眼。
凌晨时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窗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接着是几声轻微而规律的车门开关声。我撩开窗帘一角,心脏瞬间冻结——楼下,静静地停着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几个穿着深灰色制服、身形高大、动作僵硬的人正无声地走向楼道口。他们的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步伐一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冷漠。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我压低声音对李明说,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李明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抄起手边的椅子堵在门口。他母亲则紧紧抱住昏迷的李志强,浑身发抖。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没有敲门,没有警告。只有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声。他们怎么会有钥匙?!
“砰!”
堵门的椅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木屑飞溅。门开了,四个深灰色制服的人像幽灵一样滑了进来。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甚至不像是在看我们,而是在执行某种既定程序。
“根据赛事安全条例,我们需要带李志强先生接受隔离检查。”为首的一人用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说道,同时伸手抓向床上的李志强。
“滚开!你们不能带他走!”李明怒吼着冲上前,试图推开那人。
但他的手仿佛碰到了一块冰冷的铁板,对方纹丝不动。另一个灰衣人轻易地制住了李明,力量大得惊人。
我鼓起勇气,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最近的一个灰衣人。台灯在他肩膀上碎裂,他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缓缓转过头,那空洞的目光扫过我,让我如坠冰窟。
他们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
绝望笼罩了我们。眼看他们就要将李志强从她母亲怀里夺走。
就在这时,昏迷的李志强突然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睛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诡异的、黑色的光芒!他皮肤下的那些黑色线条疯狂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路……开了……”
他嘶哑地吐出几个字,随后,他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开始剧烈地、高频地振动起来,变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所有阴影——墙角、家具背后、我们脚下——都开始像沸水一样翻腾、扩张!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狂风凭空出现,卷起房间里的纸张和杂物!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那几个灰衣人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他们停下了动作,警惕地后退,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惊惧?
“仪式……失控……”为首的灰衣人用扭曲的声音说道。
在李志强身体振动最剧烈的中心,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不是光,也不是黑暗,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扭曲的“虚无”,从中传出了无数奔跑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声、以及细碎而疯狂的呓语!那是往届所有被吞噬的跑者的声音!那条“活着的路”,正在通过李志强这个“门”,反向侵蚀现实!
“不——!”灰衣人发出非人的咆哮,试图冲上前阻止。
但已经太晚了。
那道虚无的裂口猛地扩张,如同巨兽的口,瞬间吞没了床、吞没了李志强、吞没了离得最近的两个灰衣人!没有声音,没有光,他们就像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两个灰衣人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身,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冲出房间,消失在楼道外的夜色中。
狂风戛然而止,翻腾的阴影瞬间平息,闪烁的灯光也稳定下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和李明母子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地板上残留的一丝冰冷的、空间被撕裂后的异常低温。
李志强和两个灰衣人消失了。连同那张床,都消失了,原地只剩下空荡荡的地板。
他成了“门”,也被“门”带走了。或许,他终于在另一个层面,抵达了他那永恒的、恐怖的“终点”。
尾声
事件被掩盖了。官方解释为煤气泄漏引发的小范围爆炸和失踪,草草结案。没有人再追究深灰色制服的人,他们仿佛从未存在过。
城市依旧喧嚣,人们渐渐淡忘了那场带来些许不便的马拉松。只有少数亲历者和像我们这样的知情者,活在永恒的阴影下。
我和李明失去了联系,或许是为了安全,或许是因为那共同的创伤太过沉重。
马拉松明年还会继续吗?我不知道。也许“祂”还需要更多的奔跑,也许“路”还需要更多的养料来变得更加稳固。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靠近任何马拉松赛道了。每当夜深人静,我似乎总能听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密集的脚步声,看到窗外晃动的、不那么安分的影子。
黄历上的禁忌,或许并非空穴来风。有些路,不该被连接;有些门,不该被打开。
而有些奔跑,一旦开始,就永无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