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如同厚重的淤泥，将“强胜五金”的每一个人深深掩埋。订单交付后的几天，厂房里听不到往日的机器轰鸣，只有沉睡时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去收拾狼藉的现场，也没有人谈论未来，大家只是本能地休息，修复着过度透支的身体与精神。

强子拄着拐杖，默默地将之前拖欠的工资，连同一笔额外的奖金，塞进了每个人的枕头底下。当他将一份更厚实的、包含着感谢和补偿的信封递给老赵时，老赵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捏了捏强子的肩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传递着无需言语的理解。

日子仿佛暂时凝固了。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厂房的宁静。

阿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过去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强胜五金’。”

“是阿梅吧？我‘宏远’的老张啊！”电话那头传来采购部张经理爽朗的声音，这语气与之前谈判时的精明干练截然不同。

“张经理，您好！”阿梅立刻打起精神。

“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张经理声音带着笑意，“你们那批螺栓，我们技术部做了全面的性能测试，结果刚刚出来！不仅全部达标，关键部位的疲劳强度和耐腐蚀性甚至比我们技术规范要求的还高了百分之十五！太好了！我们李工直夸你们工艺过硬！”

阿梅的心猛地跳快了，她下意识地按下了免提键，让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胖子、老赵，还有另外两个兄弟都被惊醒，围拢过来。

“是吗？那……那太好了，张经理。”阿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岂止是好啊！”张经理语气兴奋，“不瞒你们说，当时把订单给你们，我心里也捏把汗。没想到你们这么小的厂子，能做出这种品质！我们生产线上用了，反馈非常好，装配效率都提升了！这不，我们副总都知道了，特意表扬了采购部这次找对了供应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阿梅，跟强老板说，后面我们还有一批更大的出口订单，正在筹备，技术要求更高，但利润也更可观。你们好好准备，到时候我直接找你们谈，跳过比价流程！”

更大的订单！跳过比价！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几个人耳边炸响。

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桌上的另一部电话也响了起来。胖子离得近，顺手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