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家》
我们踩着村口的碎石路走进孙家坳时,老槐树的影子正斜斜地铺在土路上。村支书领着我们找到镇政府的李所长,他坐在掉漆的办公桌后,手指敲着一叠泛黄的文件:“四年前媒体报道后,上面前后拨了三笔款。最后那笔是给孙岩做收尾手术的,可孙继文领完钱就没再露面,我们打了无数次电话,要么不接,要么说在外地陪儿子复查。”
办公室的吊扇吱呀转着,把他的话吹得晃晃悠悠:“村民们早有闲话了。说孙继文当初对着镜头发誓要救儿子,转头就把钱揣进了自己腰包。”
我们沿着泥泞的田埂往孙家走,远远就看见一栋亮堂的二层小楼,红砖墙在灰扑扑的村子里格外扎眼。推门进去时,孙继文正蹲在堂屋擦冰箱,锃亮的门面上映出他鬓角的白发。屋里的液晶电视开着,洗衣机的嗡鸣声从厨房传出来,这些崭新的家电和我们想象中贫困家庭的模样格格不入。
“岩岩在县里读高中,两星期回来一趟。”孙继文站起身,手掌在裤腿上反复蹭着,“手术早做完了,恢复得很好。”他指向墙上的奖状,“你看,这是他上次月考得的,班里第十名。”
可当我们见到孙岩时,少年正缩在学校的梧桐树下啃面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沾着点墨水,听到“手术”两个字时,手指猛地攥紧了塑料袋。“做完了。”他声音很轻,眼睛盯着脚尖,“但我爸总去找媒体,学校里差不多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