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桥下的月光

二十七个秋夜，环形灯桥的光晕在小玉脚边铺成圈，像给她圈出一方小小的结界。她裹着灰蓝色的宽松卫衣，一米八的个子陷在折叠椅里，显得有些局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那圈口被磨得发亮，是阿哲用第一笔工资买的，当时他红着脸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是我的人。”

直播间的提示音突然密集起来，像被惊动的蜂群。小玉凑近镜头，短发垂在额前，声音细得像含着颗糖：“晚上好呀。”

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男的女的？”

“这身高，怕不是男的吧？”

“嗓子这么细，装的吧？”

小玉早习惯了这些。她晃了晃手腕，素圈在灯下闪了闪：“我是‘两叉的人’，不是妖怪哦。”这说法是她自己想的，像分叉的树枝，不偏不倚长在中间。

有人不依不饶，弹幕里突然跳出一行字：“你那胸是垫的吧？看着假。”紧接着有人附和：“就是，变态才这样。”

小玉没抬头，手指轻轻按了按胸口，卫衣下的轮廓很柔和。“我爸从小就说我变态呢，”她笑了笑，梨涡在嘴角浅浅陷下去，“但医生说这是正常发育，就像喉结一样，都是身体的一部分。真的，天生的。”

新的疑问又涌上来：“那夏天上厕所怎么办？身份证是男的，穿得少了一眼就露馅吧？”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脸上的平静。小玉垂下眼，手指开始绞卫衣的衣角，声音低了些：“夏天……尽量不出门。冬天穿羽绒服，裹得厚，没人看得出来。”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只能去男厕所。”

灯桥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等做完手术就好了，”她突然抬眼，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到时候我就是真正的女人，能大大方方去女厕所。”

“站起来让我们看看啊，到底长啥样？”一条加粗的弹幕横在屏幕中央，带着恶意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