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玻璃罐里的晚霞(1 / 2)

玻璃罐里的晚霞

灯桥的光晕又落下来时,小玉的卫衣换成了加绒款。直播间的背景多了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十几根用过的排卵试纸,红杠浅得像快要褪色的晚霞,在环形灯下泛着淡淡的粉。

“今天去医院了。”她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化验单,指尖在“未孕”两个字上顿了顿,指腹蹭过纸面的褶皱,又很快扬起笑,“医生说可以再试一试。”

弹幕比往常安静些。有老粉发来抱抱的表情:“别太拼了,身体要紧。”也有人阴阳怪气:“折腾这些干嘛?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女人。”

阿哲端着中药进来时,正撞见小玉伸手去按删除键。他把粗瓷碗往桌上一放,碗底与桌面碰撞出闷响,然后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别删。”他的掌心带着砂锅的温度,把她的手焐得发烫,“让他们说。”

小玉转过头,素圈戒指在灯光下蹭过他的手背。那圈口被磨得发亮,是阿哲用第一笔工资买的,不是什么贵重材质,却比任何珠宝都让她安心。手术后这半年,她的声音比从前更柔些,喉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沙哑像被温水泡软了:“我不怕他们说,就是怕……”怕那管藏在液氮罐里的胚胎,最终也长不成一个会哭的娃娃。

第二次进手术室那天,秋阳把医院的走廊照得发白。护士给她扎留置针时,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看,裂纹像张歪歪扭扭的网,罩着她二十多年走过的坎。父母离婚时散落的瓷片、中学厕所里浑浊的积水、灯桥底下阿哲递来的创可贴,都在这张网里慢慢沉。

“放松点。”阿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攥着她的另一只手,指节捏得发白,“我查过了,取卵不算太疼。”

她其实不怕疼。打促排针时,肚皮上的针眼像撒了把芝麻,洗澡时碰着水会刺刺地痒;第一次取卵那天麻药退了,小腹坠得像揣着块烧红的铁,她咬着枕头没吭声。倒是阿哲在病房外抽烟,烟蒂堆了小半盒,看见她被推出来时,眼圈红得像兔子。

这次取卵比上次顺利些。医生说取了八个卵泡,比上次多两个。阿哲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笔尖在“家属”两个字上顿了顿,然后用力划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