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家
婴儿保温箱的玻璃上凝着层薄露,阿哲用指腹擦出个小圆圈,能看见里面两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左边那个在咂嘴,右边那个正蹬着藕节似的小腿,小小的脚趾蜷成颗颗粉色的豆。
护士推着小玉从复苏室回来时,他正对着保温箱傻笑。她的脸色还白着,麻药没完全退,眼睛半睁半闭,看见他时,嘴角先扯出个浅淡的笑:他们......像谁?
像你。阿哲扑到床边,握住她没扎针的手,指腹在她无名指的素圈戒指上蹭了蹭,都有梨涡,睡着都带着笑。他的声音还在发颤,像是怕这一切是场梦,医生说两个都是男孩,很健康,一个五斤八两,一个五斤六两。
小玉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顺着鬓角往枕头上淌。不是疼的,是那种攒了太多年的热,终于找到出口,烫得人鼻尖发酸。她想起七岁那年,空荡荡的客厅里散落着撕碎的照片;想起中学时躲在厕所隔间里,听着外面的嘲笑声咬碎了牙;想起第一次手术前,阿哲蹲在地上说疼了就抓我的手;想起那只没织完的灰蓝色小毛衣,现在正安安稳稳叠在婴儿床的抽屉里。
我们有家了。她哑着嗓子说,指尖回握他的手,素圈戒指硌着掌心,却暖得像团火,阿哲,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阿哲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两枚小小的银锁片,上面刻着和。早就准备好了。他红着眼圈笑,把锁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等他们满月,就给戴上。
傍晚时,直播间的粉丝们发来满屏祝福。阿哲举着手机给小玉看,有人晒出连夜织的小袜子,有人说等满月了我寄红鸡蛋,那个叫桥洞下的灯的新妈妈发来段视频,她的女儿正攥着她的手指,背景里传来丈夫哼的跑调儿歌。
你看,阿哲把手机凑近她,大家都在为我们高兴。
小玉笑了,侧头看向保温箱。两个小家伙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天花板,偶尔蹬蹬腿,发出小猫似的哼唧。窗外的灯桥亮了,光晕透过玻璃漫进来,在保温箱上画了个暖黄的圈,把两个小小的影子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