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裙上的巴掌印
2016年的春节,北方的雪还没化,张建家的小平房里却飘着火药味。表姐前几天来拜年,落下一条碎花裙,藏青底上缀着粉白的小雏菊,叠在衣柜最底层,像张建藏了十几年的心事。
大年初三早上,父母去镇上走亲戚,家里只剩张建一人。他攥着衣角,把裙子从衣柜里翻出来——布料软乎乎的,贴在手上像云朵。他对着穿衣镜笨拙地套裙子,拉链卡在腰后拉不上,急得额头冒了汗,最后踮着脚,才勉强把拉链拉到顶。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碎花裙,领口空荡荡的,露出细瘦的锁骨。他试着转了个圈,裙摆轻轻扬起,小雏菊在镜中晃成一片模糊的粉白。张建忍不住笑了,手指拂过裙摆的褶皱,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这是他第一次穿裙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心里的“样子”这么近。
他又对着镜子比划,学着电视里女孩的样子,把头发拢到耳后,甚至还找出母亲的润唇膏,偷偷在嘴唇上抹了薄薄一层。正对着镜子抿嘴笑,院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张建吓得手忙脚乱,想把裙子脱下来,可拉链还没拉开,堂屋的门“砰”地被撞开。
父亲拎着礼品袋站在门口,看到他的瞬间,脸“唰”地红了,从涨红到发紫,像烧着的炭。“你在干什么?”父亲的声音发颤,随手抄起桌边的鸡毛掸子,冲过来就往他背上抽。“男不男女不女的!丢尽我们老张家的脸!”
鸡毛掸子的塑料柄带着细毛,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张建踉跄着往墙角躲,裙子被扯得歪歪斜斜。母亲跟在后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突然尖声哭骂起来:“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好好的男孩不当,学狐狸精穿裙子!再敢这样,我就打死你!”
张建缩在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墙,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没哭出声。直到母亲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尖叫:“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怪物?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