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花裙上的巴掌印(2 / 2)

“怪物”两个字像针,狠狠扎进张建心里。比背上的疼更甚,比父亲的鸡毛掸子更重。他突然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慌忙把脸埋进碎花裙里——裙子上还留着表姐香水的淡香,此刻却混着他的眼泪,变得又咸又涩。

父亲还在骂,鸡毛掸子一下下落在他身上、腿上,母亲的哭声和骂声混在一起,像无数根刺,扎得他浑身发麻。张建抱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母亲那句“怪物”反复回荡。

他想起小时候,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被父亲发现后,骂他“没出息”;想起中学时留长发,被同学追着喊“人妖”,把他的课本扔在地上;想起昨天吃饭时,他试探着说“想穿裙子”,父亲把碗重重摔在桌上,说“你再敢说一句,就滚出这个家”。

原来,他一直都是个笑话。一个不该生在这个家里,不该做男孩的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骂累了,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今天这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再敢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打断你的腿!”母亲还在哭,却没再骂“怪物”,只是蹲在地上,反复念叨“造孽啊”。

张建还缩在墙角,脸埋在碎花裙里,眼泪把布料浸湿了一大片。他能感觉到背上的疼在慢慢蔓延,可心里的空落落的,比疼更难受。他悄悄抬手,摸了摸裙摆上的小雏菊,突然觉得,这条他盼了很久的裙子,像个沉重的枷锁,把他牢牢锁在了“怪物”的名字里。

后来,父母把那条碎花裙扔了,扔在村口的垃圾桶里。张建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过去找,却只看到被撕碎的布料,混在脏雪里,粉白的小雏菊沾着污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好看。

那天晚上,张建躺在床上,后背的伤口还在疼。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想:也许,他真的不该待在这里,不该做张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