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子越憋越难受。他开始躲着人,不上男厕所,不下地干活,整天待在家里,把自己关在屋里缝缝补补。妻子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扛下了十几亩庄稼,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脸晒得越来越黑,手上的茧子比他从前的还厚。有次他看见妻子在灶房揉面,胳膊抬起来时,袖口露出一大块青紫——准是在田里摔跤了,可她一句疼都没喊。
那天晚上,他在抽屉里翻出了之前攒下的安眠药。他坐在炕沿上,看着药片在手里晃,心里竟有点松快——或许死了,就不用这么难受了。他把药片全吞了下去,没喝水,药片卡在喉咙里,涩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躺回炕上,闭上眼睛,想着这辈子做男人的日子,想着妻子的好,想着女儿们的笑脸,忽然有点后悔,可身体已经开始发沉。
等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妻子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看见他睁眼,妻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过来抱着他,手都在抖:“你要是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啊!闺女还没结婚,你让她们以后跟谁喊爹?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撑下去?”
妻子的哭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老陈心里的闸门。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先是小声抽噎,后来越哭越凶,把压了半生的委屈、害怕、不甘,全都哭了出来。他抓着妻子的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我该是个女人……我难受了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屋里的空气却好像不那么冷了。妻子拍着他的背,哭着说:“咱不哭了,有啥坎儿咱一起过……你要是真难受,咱就想办法,总不能让你这么熬着。”
老陈看着妻子红肿的眼睛,心里又酸又暖。他知道,从这天起,他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哪怕前路难走,至少身边有个人,愿意陪着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