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刀疤换男儿身(2 / 2)

谁能懂,这张轻飘飘的身份证背后,是怎样的千疮百孔?为了它,耿兰俊三年里历经三次开膛破肚的手术,每一次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主刀医生至今记得,第一次上手术台时,这个年轻人眼神坚定地说:“医生,要是我死在台上,就把我的器官捐给男科医院当教具——就算死,我也要为成为男人做最后一点事。”

谁能懂,做双乳切除术时,他固执地要求医生先切右边。医生不解,他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妈喂奶时,总先喂这边。这玩意儿,我恨透了,多留一秒都觉得恶心。”那语气里的厌恶,不是对母亲的怨怼,而是对自己身体里“女性特征”的极致排斥——那些特征像枷锁,捆了他二十八年,他要亲手把这枷锁砸得粉碎。

谁能懂,第二次手术时,意外发生了大出血,鲜血顺着手术台往下淌,医生急得直跺脚,让护士赶紧准备输血。可耿兰俊却用尽全身力气摆了摆手,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不……不输血……流干……流干这女人的血,我才能真正变成男人……”他的脸因失血而变得惨白如纸,意识都开始模糊,却始终不肯松口,直到医生靠着精湛的技术,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祠堂里,香灰还在簌簌下落,耿兰俊垂着眼睛,看着供桌上那张印着“性别:男”的身份证,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二十八年的挣扎,二十八年的困惑,二十八年对“男儿身”的渴望,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父母看着他,看着他左胸狰狞的疤痕,看着他右胸渗血的绷带,看着他眼底那股从未有过的光亮,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们曾骂过他“疯魔”,曾劝过他“回头”,曾担心他被人指指点点、无法立足,可此刻,看着他这副“向死而生”的模样,所有的指责和担忧,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们或许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但他们知道,这个孩子,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耿兰俊缓缓放下上衣,盖住了那些带着血泪的疤痕,弯腰捡起那张身份证,紧紧攥在手里。卡片的塑料边缘硌着手心,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祠堂外,春风正暖,吹过黄土坡,带着新生的气息。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歧视,或许会有非议,但他再也不是那个被性别困扰的“耿兰俊”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用刀疤和勇气,为自己换来了新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