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中路推进(1 / 2)

蓝玉勒住战马“踏雪”的缰绳时,马蹄扬起的碎雪溅在他的玄铁铠甲上,瞬间凝成了细冰。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霜气,指腹擦过颔下新冒的胡茬,目光越过面前连绵的冰棱林,落在远处被晨雾笼罩的河谷——那是克鲁伦河的支流,也是北元中路防线的第一道关卡。

“将军,斥候回来报,河谷对岸的峭壁上藏着至少两百弓箭手,崖顶还有滚石堆。”副将王弼策马凑近,声音被寒风撕得发碎,“他们把冰层凿了不少暗洞,马蹄踩上去怕是会陷。”

蓝玉没回头,只是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宝弓“裂冰”上。弓弦拉满时发出沉闷的嗡鸣,箭簇瞄准了百米外一棵冻成冰雕的枯树。“咻”的一声锐响,箭簇穿透冰层包裹的树干,带着碎冰碴钉进后面的雪堆里。

“暗洞?”他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寒气,“去年我在捕鱼儿海就见识过这把戏。王弼,带五百刀斧手去下游三里地,把那片松树林的主干砍下来,要碗口粗的,截成两丈长的段儿——咱们给北元的‘冰窟’搭座桥。”

王弼眼睛一亮:“将军是说……”

“让他们的暗洞成摆设。”蓝玉拍了拍“踏雪”的脖颈,马首轻扬,喷着白气。“再让神机营把‘轰天雷’搬到左翼的土坡上,午时三刻之前,我要听到对岸的滚石堆炸开花。”

他翻身下马时,铠甲关节处的冰碴“咔啦”作响。亲兵连忙递上裹着棉布的手炉,蓝玉却挥手推开,径直走向蜷缩在雪地里的俘虏——那是今早突袭时抓到的北元斥侯,穿着破烂的羊皮袄,冻得嘴唇发紫,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说吧,孛罗帖木儿在河谷后面藏了多少人。”蓝玉蹲下身,匕首挑起俘虏胸前的狼牙符,那是北元宗室的标记。“你家将军是不是还像三年前那样,喜欢把辎重营藏在粮草堆后面?”

俘虏猛地抬头,眼里淬着恨意:“蓝玉!你屠戮我族部众时,怎没想过今日?”

“屠戮?”蓝玉笑了,匕首在符牌上划出道火花,“去年你们袭扰云州卫,把刚出生的婴孩挑在枪尖上炫耀时,倒有脸说这话?”他忽然收了笑,匕首抵住俘虏的咽喉,“最后问一次,河谷后有多少骑兵?”

俘虏喉结滚动,刚要啐骂,却被蓝玉反手一掌拍在后颈。他软倒时,蓝玉已站起身,对亲兵道:“找个会说蒙语的军医来,先给他治伤——活口比死鬼有用。”

午时的日头刚爬到头顶,王弼带着刀斧手扛着松木回来时,神机营已经在左翼土坡上架好了十二门“轰天雷”。黑黝黝的炮口裹着防冻的油布,炮手们正用棉布擦拭炮膛里的霜花。

“将军,松木够了!”王弼抹着额头的汗,热气在他眉骨凝成白霜,“弟兄们凿了冰洞,把松木一段段嵌进去,搭了座浮桥,上面铺了草垫防滑。”

蓝玉点头,看向土坡上的神机营千户:“张荣,目标崖顶滚石堆,标尺三百步,仰角三十度——给我炸出条路来。”

张荣举着黄铜望远镜,眯眼调整炮身:“将军放心!这‘轰天雷’是新铸的,填了三倍的硝石,保证一炮能掀掉半面崖!”

“等会儿。”蓝玉忽然抬手,“先打两发空炮。”

王弼一愣:“空炮?”

“让孛罗帖木儿知道咱们带了家伙。”蓝玉扯了扯缰绳,“他那点兵力,经不起吓。”

两发空炮的轰鸣震落了崖顶的积雪,白雾弥漫中,果然看到河谷对岸的峭壁上人影晃动。蓝玉冷笑一声,挥了挥令旗:“实弹,放!”

十二道火光同时窜出炮口,拖着黑烟撞向崖顶。爆炸声此起彼伏,滚石混着碎冰倾泻而下,砸在河谷里发出闷响。硝烟裹着雪雾散开时,崖顶的滚石堆已经塌了大半,露出后面慌乱的北元士兵。

“刀斧手过桥!”蓝玉的吼声穿透硝烟,“盾手在前,长枪手跟上,神机营掩护!”

五百名刀斧手扛着松木盾,踩着铺草的浮桥冲向对岸。冰面下的暗洞被松木挡住,马蹄踩在上面稳如平地。刚到河心,峭壁上的弓箭手就射出箭雨,却被盾墙“叮叮当当”地弹开。

“将军,北元骑兵动了!”王弼指向河谷尽头,那里扬起一阵黄尘,数百名骑兵正沿着河岸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穿着银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孛罗帖木儿亲自来了。”蓝玉眯起眼,那银甲将军的坐骑是匹黑马,三年前在亦集乃路,就是这匹“踏雪乌骓”带着孛罗帖木儿从他刀下逃脱。“王弼,带两千骑兵去右翼,绕到他们侧后方——记住,别硬拼,等我信号。”

他调转马头,抽出腰间的“破虏刀”,刀身映着雪光,寒气逼人。“中路军,跟我冲!”

“踏雪”跃上浮桥时,桥面微微下沉,草垫下的松木发出“咯吱”声。蓝玉的目光始终锁着对岸的银甲身影,孛罗帖木儿也正举着长矛指向他,两人隔着奔涌的河谷,像两尊对峙的冰雕。

盾墙刚抵到对岸,北元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骑兵挥舞着狼牙棒砸向盾墙,却被盾后的长枪手攒刺成筛子。蓝玉趁机从盾墙侧后方冲出,“破虏刀”划出一道圆弧,将两名弓箭手连人带弓劈成两半。

“蓝玉!敢不敢跟我单挑?”孛罗帖木儿的吼声混着马蹄声传来,银甲在乱军中像盏飘摇的灯。

蓝玉回刀格挡开迎面劈来的弯刀,血水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三年前让你跑了,今日正好算算旧账!”

两匹战马在乱军中对冲,“踏雪”与“踏雪乌骓”交错的瞬间,刀与矛撞出火星。蓝玉借着反作用力侧身,刀背重重砸在孛罗帖木儿的后腰,对方闷哼一声,长矛却趁势扫向蓝玉的马腿。

“卑鄙!”蓝玉猛地提缰,“踏雪”人立而起,躲过这一击。他反手一刀劈向孛罗帖木儿的肩甲,却被对方用矛杆架住,两人角力时,甲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刮响。

“彼此彼此。”孛罗帖木儿喘着粗气,银甲上的龙纹被刀痕划破,“你屠我族人时,可讲过道义?”

“那是你们袭扰边境在先!”蓝玉猛地发力,将对方的长矛压向地面,“我蓝玉从不杀无辜,但犯我大明者,必诛!”

就在这时,右翼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王弼的骑兵到了。北元军队的阵型瞬间大乱,不少士兵转身去迎击侧后方的冲击,正面的盾墙趁机推进,神机营的“轰天雷”再次轰鸣,把河谷尽头的帐篷群炸成了火海。

孛罗帖木儿脸色骤变,虚晃一矛逼退蓝玉,调转马头就往河谷深处跑。“撤到第二道防线!”他的吼声带着慌乱,“让火铳营顶住!”

蓝玉哪里肯放,拍马紧追。“踏雪”的速度比“踏雪乌骓”快出半个马身,眼看就要追上,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队北元火铳手,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