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宏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狮心号”上飘扬的英国国旗。那面红底白十字的旗子在硝烟里招摇,像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镇南号”舰长胡大海红了眼,没等命令就开了炮。可他的炮架果然松了,第三发炮弹刚出膛,炮架“咔嚓”一声断了,炮身往后撞,砸塌了半个舱室。欧盟舰队抓住机会,“鸢尾号”的炮弹呼啸而来,正中“镇南号”的桅杆,桅杆带着了望手一起砸下来,了望手的惨叫被炮声吞没。
“撤退!”郑宏突然吼道,声音劈了个叉,“‘镇海舰队’往黄岩岛撤!‘飞鱼舰队’掩护!”
廖永忠愣住了:“将军?咱们还有七艘船……”
“撤!”郑宏的吼声更大,“再不走,连七艘都剩不下!”他指着欧盟舰队,“他们在往前压,想把咱们堵在深海里打!只有进了岛礁区,他们的线膛炮才发挥不出优势!”
明军舰队开始转向,帆布在慌乱中被扯得乱七八糟。欧盟舰队的炮弹像追魂索一样跟在后面,“镇西号”的尾舵被打烂,只能原地打转,舰长耿炳文站在甲板上,举着刀喊:“将军快走!老子给你们断后!”
“镇西号”突然转向,对着“海蛇号”冲过去,像一头拼命的困兽。郑宏别过脸,不敢再看。
“将军,华云龙那边……”廖永忠指着右后方,五艘快船像箭一样冲向“海蛇号”,铁皮箱的铃铛声隐约传来,很快被爆炸声盖过。
郑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光。“让‘镇北号’‘镇西号’殿后,用‘响雷子’炸海水,给他们留点念想。”他对廖永忠说,语气平静得可怕,“告诉弟兄们,今天的账,咱们记下了。等造出线膛炮,加倍还回去。”
撤退的号角声在海面上响起,和欧盟舰队的欢呼声、明军的惨叫声、炮弹的爆炸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杂乱无章的挽歌。郑宏站在“镇极号”的舰桥上,海风掀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的佩刀。刀柄上刻着的“大明”二字,被海水泡得发涨。
他知道,这轮炮战他们输了,输得很难看。但他更知道,撤退不是认输。只要还有一艘船能回到马尼拉,只要还有一个水兵活着,他们就有机会。
“去给应天府发报。”郑宏对通讯兵说,“告诉陛下,明军需要线膛炮。越快越好。”
通讯兵领命而去,郑宏望着越来越远的欧盟舰队,突然低声说:“约克公爵,你等着。”
海风把这句话吹得很散,散得像“镇东号”沉没时的泡沫。但郑宏知道,这句话会沉进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等有一天,随着明朝的线膛炮一起,炸响在欧盟舰队的甲板上。
“镇西号”的断舵在海面上划出诡异的弧线,耿炳文的吼声穿透硝烟:“弟兄们,把炸药包都捆在船头上!”郑宏猛地回头,只见“镇西号”的甲板上,水兵们正疯了似的用麻绳捆着一堆黑黢黢的包裹,导火索被火星点燃,滋滋地冒着白烟。
“别做傻事!”郑宏嘶吼着,可距离太远,声音被炮声撕碎。“镇西号”像一头决绝的公牛,顶着“海蛇号”的炮火冲过去,独眼龙船长显然没料到明军会如此疯狂,慌乱中下令转向,却还是被“镇西号”狠狠撞在侧舷。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两船瞬间被火光吞没,木屑、铁片和断裂的肢体混在火海里,连海水都被烧开,腾起大片白雾。郑宏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胡大海在“镇南号”上红着眼喊:“为耿将军报仇!”可他刚扬起炮口,“鸢尾号”的炮弹就呼啸而至,将“镇南号”的前炮炸成了废铁。
“飞鱼舰队”那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华云龙的快船灵活地绕到“海蛇号”后方,几颗裹着胡椒面的“响雷子”精准地砸在螺旋桨附近,炸开的胡椒粉末呛得荷兰水兵嗷嗷直叫,“海蛇号”的动力顿时慢了下来,像条被扎了尾巴的蛇。
“干得好!”郑宏对着传声筒喊,“华云龙,撤!别恋战!”
五艘快船像泥鳅似的钻出火网,华云龙站在船头,脸上沾着黑灰,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烧完的导火索,咧嘴对“镇极号”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可没等他们跑出多远,“狮心号”的侧舷炮就瞄准了他们,一颗炮弹擦着最末尾的快船过去,船尾顿时燃起大火,水兵们跳海求生,却被冰冷的海水瞬间卷走。
“快拉他们上来!”郑宏对着“镇北号”下令,可“镇北号”刚靠近,就被“狮心号”锁定,舰长丁德兴大喊着“保护将军”,硬是驾船挡在前面,炮弹穿透船身的刹那,丁德兴还在吼:“将军!活下去!”
“镇北号”下沉的速度很快,像一块被扔进水里的石头。郑宏的视线模糊了,他抹了把脸,才发现满手都是泪水。廖永忠扶着他的胳膊,声音哽咽:“将军,再不走,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镇极号”的主帆被打穿了三个洞,海风灌进来,帆布像破布一样拍打桅杆。郑宏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欧盟舰队,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残骸和油火,突然对廖永忠说:“你说,要是咱们也有线膛炮,是不是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廖永忠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是!等回去,咱们就算砸锅卖铁,也得造出自己的线膛炮!”
“好!”郑宏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传令下去,全速撤往黄岩岛!告诉弟兄们,今日之辱,我郑宏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必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