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主意。”宁国公主擦了擦眼泪,“你表面上答应朱允炆,该整训整训,该备粮备粮,但千万别真的动。暗地里,你派个人去南京,把这事告诉父皇,让他来定夺。”
梅殷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两全之策。既不得罪朱允炆,又能把皮球踢给陛下。”他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让心腹张千户连夜动身,去南京见陛下。”
长沙卫的军营里,梅殷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五个营的士兵被紧急集合,校场上灯火通明,士兵们披甲执矛,脸上满是疑惑。梅殷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奉藩王令,近日将有大操演,各部务必做好准备,粮草、军械三日之内清点完毕,不得有误!”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军令如山,还是齐声应道:“遵命!”
消息传到藩王府,朱允炆正在和黄子澄、齐泰的使者商议。黄子澄道:“梅殷动作倒是快,看来他是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
朱允炆却摇摇头:“梅殷此人,看似忠厚,实则精明得很。他会不会真的听话,还很难说。”他对使者道,“你回南京告诉齐泰,让他盯紧京营的动向,尤其是朱允熥的亲卫营,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使者领命而去。黄子澄忧心忡忡:“殿下,若是梅殷阳奉阴违,咱们怎么办?长沙的兵权可都在他手里。”
“那就换个人。”朱允炆语气冰冷,“长沙卫的副将康茂才,是我父亲当年的旧部,忠心可靠。若是梅殷敢耍花样,就让康茂才取而代之。”
康茂才此刻正在营房里擦拭他的佩刀。这把刀是当年随朱元璋打陈友谅时得的,刀鞘上刻着“忠勇”二字。听到梅殷的命令,他心里就犯了嘀咕——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大操演?
正琢磨着,梅殷的亲卫来了:“康将军,将军请你去中军大帐议事。”
康茂才跟着亲卫走进大帐,见梅殷正对着地图发呆。梅殷见他进来,指着地图上的岳阳道:“康将军,我打算把第三营调到岳阳,你觉得如何?”
康茂才一愣:“岳阳是长沙的北大门,调一个营过去倒是应该,只是……为何突然调兵?”
梅殷叹了口气:“不瞒你说,藩王殿下让咱们整军待命,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他没说朱允炆让他北上的事,只是含糊道,“我把第三营调去岳阳,一来可以防备北边的动静,二来也能离长沙远点,省得卷入是非。”
康茂才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梅殷的意思。他抱拳道:“将军英明。末将这就去安排,保证第三营明日一早就出发。”
梅殷点点头:“辛苦你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越过岳阳一步。”
“末将明白。”康茂才转身离去,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这长沙,怕是要不太平了。
南京的皇宫里,朱元璋也收到了梅殷的密报。此时他正躺在病榻上,咳嗽不止,周德兴和胡惟庸侍立在旁。看完密报,朱元璋把信纸扔在一旁,喘着气道:“朱允炆……他倒真敢想。”
周德兴道:“陛下,朱允炆私令调兵,形同谋反,不如……”
“不如什么?”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废了他?然后让朱允熥那个莽夫独掌大权?”他咳嗽了几声,对胡惟庸道,“传旨给梅殷,就说长沙防务要紧,让他好生操练,不得擅离职守。”
胡惟庸一愣:“陛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朱元璋闭上眼睛,“两个都是朕的孙儿,难道真要朕杀了一个?让他们斗吧,斗出个高低来,朕才知道该把这江山交给谁。”他对周德兴道,“你去告诉朱允熥,让他安分点,别以为朕病了,就管不了他了。”
周德兴领命而去。胡惟庸看着朱元璋苍老的脸,心里暗暗叹气——这两位皇长孙,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都在磨刀霍霍,这大明的江山,怕是真要变天了。
长沙的雨下了三天三夜。梅殷的整训搞得有声有色,士兵们每天操练到深夜,粮草和军械也清点完毕,看上去一切都按朱允炆的命令在办。可只有梅殷自己知道,他把最精锐的第三营调到了岳阳,又借口防备土司,让康茂才带了一营兵去了湘西,真正留在长沙的,只有三万老弱。
朱允炆不是没察觉,只是他没点破。他知道梅殷在观望,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动他。长沙需要稳定,而梅殷,暂时还是稳定的象征。
第四天清晨,雨终于停了。朱允炆站在藩王府的城楼上,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对黄子澄道:“告诉梅殷,就说我很满意他的整训。等过了年,我会向陛下上奏,为他请功。”
黄子澄道:“殿下这是……”
“稳住他。”朱允炆的目光望向北方,“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等我在河南的赈灾事宜办妥,等建文派的势力再稳固些,到时候……”他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决心,已经说明了一切。
城楼下,梅殷正在和康茂才说话。康茂才刚从湘西回来,带来了土司们的贡品——几匹上好的绸缎和一些土特产。梅殷看着那些绸缎,突然笑道:“这些东西,送进宫里给公主做件衣裳正好。”
康茂才道:“将军还有心思说笑?属下听说,南京那边又有动静了,朱允熥把徐辉祖的儿子徐钦调到了京营,任千总。”
梅殷的笑容淡了下去:“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沉稳,心里却清楚——这场风暴,已经离长沙越来越近了。
远处的校场上,士兵们还在操练,喊杀声震天。可在这震天的喊声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每个人都知道,平静的日子不多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他们,都将是这场风暴中的棋子,身不由己,只能随着局势,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