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交割遇袭的消息,虽经王家有意低调处理,但光天化日之下在官牙行门前动武,终究还是在京城特定的圈子里荡开了涟漪。
漕帮刘香主第一时间派人送来了歉礼和口信,表示那粪车夫确系意外受惊,但其车轴断裂处有人为锯痕,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他已在帮内严查,定给王家一个交代。这既是示好,也是撇清。
工部崔侍郎也托人带话,言语间透出关切,提醒王明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王家风头正劲,又牵扯海外大利,难免引人眼红,行事更需谨慎周全,若有难处,可寻他商议。
就连卡洛斯也通过里希特表达了“震惊与遗憾”,并“郑重保证”其随行人员绝对干净,愿配合王家调查云云。
王明柱对各方反应一一得体回应,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疏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知道,这些或真或假的关切背后,是各方势力对王家这艘突然加速航行之船的重新评估与试探。
对外虚与委蛇,对内则需切实行动。书房内,核心几人再次聚首。
“银票已分三批,存入‘汇通’、‘隆昌’、‘德裕’三家信誉最好的钱庄,用的是不同的化名与印鉴。”周婉娘禀报道,“图纸交割既已完成,按照契约,后续部件需分批交付,下一次在一个月后。这期间,我们与卡洛斯方面的直接接触会减少。”
福伯接着道:“老奴按少爷吩咐,放出风声,说因遇袭受惊,为安全计,王家将暂缓一切对外技术磋商,专心消化此次所得,巩固工坊。另外,也暗中加价收购那几味失窃的药材,做出急需补充库存的姿态。”
“很好。”王明柱点头,“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清我们的底牌和下一步动向。”他看向苏静蓉,“静蓉,青枭会和那个西南客商,可有新动静?”
苏静蓉道:“青枭会袭击失败后,其人员似乎收敛了许多,几个据点进出频繁度降低,像是在观望。那个西南客商,在事发次日,去了一趟城西的‘百宝轩’,那是一家经营珠宝古玩、也兼做些隐秘中介生意的老店。他在里面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的人设法打听,只知他见的是店里一位很少露面的二掌柜,具体谈了什么,无从得知。”
“百宝轩……”王明柱沉吟。这家店他有所耳闻,背景复杂,确实可能充当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中间人。“继续盯着,尤其注意是否有其他人与此客商或百宝轩接触。”
林红缨手臂上缠着布带,是昨日打斗时被钩刃划伤,她浑不在意,愤愤道:“相公,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那帮杂碎敢当街动手,下次还不知道使出什么阴招!不如让我带人,摸到他们窝点,先下手为强!”
王明柱摇头:“敌暗我明,贸然出击,容易落入圈套,也打草惊蛇。我们现在的策略是外松内紧,引蛇出洞。他们这次失手,必然不甘心,迟早会再动。我们要做的,是把网织得更密,等他们自己撞上来。”他看向林红缨,“你的伤可要紧?”
“皮肉伤,过两天就好!”林红缨挺了挺胸。
“那就好。护卫训练不能停,尤其要针对昨日的袭击方式,加强应对演练。秋菊配的那些药粉,可以酌情配备给小队成员,但要严令使用规范,不得滥用。”王明柱吩咐完,又对梅香和秋菊道,“两位配制的强身药茶和应急药物,效果颇佳。尤其是秋菊那暂时麻痹的药粉,昨日红缨用得很是时候。烦请再多备一些,但务必稳妥。”
秋菊微微颔首,梅香柔声应下。
议事毕,众人散去。王明柱独坐片刻,起身去了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