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传来了准信,钱氏一下子来精神了。
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扫之前的颓唐,走路都带着风,逢人便笑,仿佛天大的喜事已经揣在了兜里。
府里的下人见了,无不暗地里咂舌,说二夫人这是时来运转,要跟着二姑娘一起飞上枝头了。
二房那边轰轰烈烈地开始为及笄宴做准备,采买的采买,清扫的清扫,一时间人仰马翻,热闹非凡。
只是二房自立门户后,家底本就单薄,许多撑场面的东西都付之阙如。
这日午后,钱氏在自己的库房里转悠了半天,看着那些略显陈旧的桌椅器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要办一场体面的及笄宴,尤其还是办给苏家看的,这点东西,怎么够?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领着自己的心腹婆子,绕到了长房与二房之间那道久不开封的侧门前。
这道门,自打分家之后,便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象征着两房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
“去,把锁开了。”钱氏吩咐道。
婆子有些犹豫:“夫人,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让你开你就开!哪儿那么多废话!”钱氏瞪了她一眼,“出了事,我担着!”
婆子不敢再多言,找来钥匙,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那扇隔绝了两房多年的侧门,缓缓打开了。
门的另一头,便是长房宽敞的后院。
钱氏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领着人走了进去。
她没去正院,而是直接去了长房的库房。
管库房的婆子见二夫人竟从侧门进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给二夫人请安。不知二夫人……”
“不必多礼。”钱氏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谦卑,“是……是侄媳妇让我来的。雨瑶那丫头的及笄宴,侄媳妇说,让我来库房里挑些合用的东西去。”
她这话半真半假,沈灵珂确实说过让她操持,却没说让她直接来库房拿。
管事婆子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她不敢擅自做主。
就在这时,沈灵珂带着春分,不紧不慢地从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婶来了。”她声音淡淡的,脸上带着浅笑,看不出喜怒。
钱氏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场抓住了小辫子,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侄……侄媳妇……”她呐呐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虚。
“二婶不必紧张。”沈灵珂走到她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需要什么,只管说便是。祖母让我帮你一同操持雨瑶妹妹的及笄宴,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如今怀着身子,不便操劳。宴席的事,倒是都累着二婶了。这里的器物,你看中什么只管拿去用。只是用后,还请二婶着人清洗干净,如数归还。毕竟,将来还要传给下一辈的。”
一番话,给足了钱氏面子,也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我让你用,是情分。但东西是大房的,不是你的。用完了,必须还回来。
钱氏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鲁莽和不妥。
“是是是,侄媳妇说的是。”她连连点头,态度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二婶都记下了,用完一定原样奉还,绝不短少一件!”
“那便好。”沈灵珂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春分离开了。
看着沈灵珂远去的背影,钱氏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这侄媳妇,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心思缜密,手段高明,远非自己能及。
她再不敢有丝毫侥幸心理,恭恭敬敬地在管事婆子的陪同下,挑选了一些宴席所需的器皿,登记在册后,才从侧门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