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落尽,繁华登场。
随着潜龙榜大赛的落幕,天风郡城陷入了一场盛大的狂欢之中。但对于真正的局内人来说,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当晚,城主府别院,也是皇室使团的临时行宫。
一场专为前十名天才准备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并没有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歌舞升平,整个宴会厅内只有寥寥数席。坐在主位的自然是三皇子秦天,而能够坐在这厅内的,除了前十名的年轻俊杰外,便只有寥寥几位如同云天涯这般的重量级裁判与郡城大佬。
林夜作为榜首,被安排在了左手第一的位置,正好与剑尘相对。
酒过三巡。
秦天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那一双带着皇室特有威严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原本轻松的气氛,随着他放下酒杯的动作,陡然凝重了几分。
“诸位皆是我天风郡,乃至我炎阳皇朝未来的栋梁之才。”
秦天微笑着开口,语气温和,“尤其是林夜与剑尘二位,今日一战,即便是在皇都也足以称得上是惊艳。本王爱才,更是惜才。”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
两名侍女托着锦盘走上前来,盘中放着的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两枚看似极其普通、呈现出灰褐色的石块。这石块上并没有什么惊人的能量波动,只在表面刻画着几道简单的血色纹路,显得古朴而神秘。
“这便是开启龙血秘境的信物——龙血符石。”
秦天指着盘中之物说道,“龙血秘境乃是我皇室的一处宝地,传闻其中曾陨落过一头真正的四阶妖兽赤血蛟龙。其一身精血化作了那一界的养分,对于武师境乃至大武师境的武者肉身,有着脱胎换骨的淬炼奇效。此物,便是你们十强最大的奖励。”
众人眼中皆露出火热之色。
四阶妖兽,那是堪比人类武灵强者的存在,甚至还要更强。哪怕只是一点遗泽,也足够他们受用无穷。
侍女将符石分发下去。
当林夜拿到那枚龙血符石时,却感觉到一道意念若有若无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林夜,剑尘。”
秦天看着两人,嘴角含笑,“不知二位,对今后的去路,可有打算?”
剑尘把玩着符石,头也没抬,淡然道:“我闲云野鹤惯了,一人一剑走天涯,哪里有对手便去哪里。”
这是一个极其婉转但又明确的拒绝。
秦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转头看向林夜。
“林夜,你的天赋不在剑尘之下,甚至在丹道和阵法上更胜一筹。留在青阳城那样的小地方,实在是暴殄天物。”
“本王不才,愿做那个伯乐。只要你愿意,这秘境之行结束后,便可随本王回皇都。本王府中正好缺一位少保,地位仅次于我,可调动王府资源。你看如何?”
少保。
这个职位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正的心腹,是一步登天。
苏媚如果没有离开青阳城,听到这个消息恐怕会激动得晕过去。
但林夜只是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符石,抬起头,那双眸子清澈得没有任何贪婪。
“多谢殿下厚爱。”
林夜站起身,拱手一礼,“只是草民在那青阳城还有家业未成,族人未安。且草民散漫惯了,受不得皇都的规矩,恐怕会让殿下失望。”
又是拒绝。
而且比剑尘拒绝得还要干脆。
整个大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天的笑容终于慢慢收敛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林夜,你是个聪明人。”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天才有很多。但能成长起来的天才,很少。”
“在皇朝这盘棋局里,没有所谓的散人。要么是执棋者,要么是棋子。你若是不想做本王手中的剑,那很可能就会变成别人针对本王的靶子。”
这已经不再是招揽,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你不是我的人,那就是我的敌人,或者是我敌人的目标。在这个巨大的旋涡里,没人能独善其身。
“草民不才。”
林夜身姿挺拔,面对皇权压迫,他的脊梁没有弯曲半分,“既不想做剑,也不想做棋子。草民只想做那个握剑的人。”
“自己的路,自己走。”
这句话说完,林夜明显感觉到,那股锁定在自己身上的威压陡然加重。大殿四周的阴影中,似乎有数道强横无比的大武师气息正在苏醒,只要秦天摔杯为号,下一刻这里就会变成修罗场。
云天涯放下了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殿下,年轻人嘛,总有几分傲气。这才是少年本色。”
“况且,陛下若是知道这届榜首还未入秘境就被强行打压,怕是也会不悦。”
他搬出了皇帝。
秦天眼神阴鸷地看了云天涯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堆起了那种虚假的笑容。
“云老说得是。是本王操之过急了。”
“既然林夜你有鸿鹄之志,那本王也不强求。”
“不过……”
他举起酒杯,眼神意味深长。
“这龙血秘境中,机遇与危险并存。可不是每次,都有城主或者书院的教习在旁护着的。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谢殿下吉言。”
林夜饮尽杯中酒,不再多言。
一场原本应该是宾主尽欢的庆功宴,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
回到客栈时,夜色已深。
苏青并没有睡,一直点着灯等候在门口。见到林夜安全归来,小丫头才松了一口气。
林夜刚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那个平时总是抱臂站在窗边阴影里,如同一把归鞘匕首的黑衣女子,不见了。
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和一枚黑色的玉符。
林夜走过去,拿起纸条。上面的字迹锋利而潦草,正如她的性格。
【我看见了他。那个叛徒。】
【他在皇室的观战团里,虽然易容了,但他身上那股令我恶心的味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的仇,我自己报。不连累你。】
【桌上的玉符是地煞内部一种特殊的联络信物。地煞并非铁板一块,除了那些只想杀你领赏的疯狗,还有一派人,并不想与你这样潜力无限的天才为敌。若遇到死局,捏碎它,或许会有转机。】
【走了。勿念。】
林夜放下纸条,看着那枚黑色的玉符,沉默了许久。
“这个蠢女人。”
林夜低声骂了一句,但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责怪。
夜莺走了。
她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在确认了那个曾经导致地煞分裂、让她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竟然混迹在皇室队伍中后,她选择了独自追杀。
因为她知道,一旦那个层次的敌人被牵扯出来,林夜现在这点根基,根本不够看。
她是去拼命的。
“公子……夜莺姐姐她……”苏青走过来,有些担心地看着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