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口,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曹玉娟的呼吸窒了一下,眼底刚刚聚起的光彩又迅速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灰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明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瞬间低落和那份难以言说的痛苦。她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将一杯温水往曹玉娟手边推了推,安静的陪伴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曹玉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月,你是知道的,那段时间……我们关系很僵,几乎不怎么说话。他……他就算真有什么打算,可能也不会跟我说了。” 她抬起泛红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自责和迷茫,“我把他可能信任的人都想了一遍,他的父母年纪大了,他肯定不会让他们卷进来。他的几个朋友,也都是普通交情……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还有哪里……”
看到她如此自责,明月的心也跟着揪紧。她绕过桌子,坐到曹玉娟身边,轻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玉娟,别这么想。天琦选择隐瞒,未必是不信任你,很可能正是为了保护你。他知道如果他将来出事,你会查这件事,知道你有多执着,他怕你知道得太多,反而会陷入危险。”
她顿了顿,引导曹玉娟换个角度思考:“正因为你们当时在冷战,他的一些反常举动,你可能反而更有印象?比如,他有没有那段时间特别频繁地去某个地方?或者,有没有收拾过什么你以为早就该扔掉的旧东西?再或者,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像是……像是在交代什么的话?”
“反常的举动……旧东西……” 曹玉娟喃喃着,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最后曹玉娟失望的看了明月一眼,低下头说:“也许我当时对他关心太少,很少和他见面,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明月看着曹玉娟深深低下的头,那截细白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承载了太多自责与悔恨。她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些可能存在的“反常举动”,此刻的玉娟,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被“关心太少”的愧疚感紧紧包裹,越是追问,她只会越陷越深。
“玉娟,”明月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关心多少,现在说来都无益了。天琦若真想藏一样东西,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能察觉。”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话语的力量慢慢渗透,然后才继续道:“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懊悔过去,而是沿着可能的方向去找。你说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这很正常,因为他可能正希望如此,希望表现得一切如常,才能瞒过那些盯着他的人,也……保护你。”
曹玉娟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明月知道,需要给她一个更具体、更可行的方向,而不是沉浸在抽象的情绪里。“这样吧,”她提议,“我们不去猜他想了什么,我们只看他留下了什么。你仔细想想,天琦有没有什么……属于他自己的,不太让别人碰的东西?一个旧工具箱?一个他常背的包?或者,你们家里有没有哪个角落,是他习惯性放自己私人物品的?哪怕是一个旧的、不常用的抽屉?”
她引导曹玉娟将思绪从虚无缥缈的“想法”转移到实实在在的“物件”上。“有时候,最重要的东西,反而会放在最不起眼、最日常的地方。因为不起眼,所以才安全。”
曹玉娟依旧低着头,但明月看到她紧握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似乎在努力顺着这个思路去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迟疑地开口:“他……他有个旧的棕色皮革背包,背了很多年,边角都磨白了,我说给他换个新的,他总说用惯了,顺手……他出事那天,好像……就是背的那个包。”
她的声音渐渐有了些力气,仿佛抓住了一根浮木:“那个包……后来警方作为遗物交还给我,我……我没忍心细看,就把它放在衣柜最上面的隔层里了,用个袋子装着……一直没动过。”
一个背了多年、磨白了边角的旧背包,在出事当天还带在身边……
明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太有可能了!一个随身携带多年、充满了个人使用习惯的物品,既日常不起眼,又蕴含着极深的个人印记,简直是隐藏秘密的绝佳地点。“玉娟,”明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个背包,我们得看看。”
曹玉娟终于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她看着明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回去就找出来。”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虽微弱,却再次被小心翼翼地护住。这一次,她们的目标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一个具体的、沉寂在衣柜顶格一年多的旧背包。那里面,是否真的藏着刘天琦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真相?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又远隔山。
然而当曹玉娟回家找出那个旧包时,包里除了日常用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曹玉娟睹物思人,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皮革因久置而微微发硬,磨白的边角无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她将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摆在床上——半包未抽完的烟,一个略显陈旧的打火机,几枚零散的硬币,一支早已写不出字的圆珠笔,还有一张被摩挲得边缘起毛的、他们多年前在桃花山的合影。
没有U盘。
甚至连任何可能隐藏U盘的夹层都没有。她把背包里外翻了个遍,手指仔细摸索过每一寸皮革内衬,除了积累的灰尘和岁月的痕迹,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