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如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重的无力感。她颓然跌坐在床边,拿起那张合影。照片上,刘天琦搂着她的肩膀,两人都笑得毫无阴霾。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以为生活会永远这样明媚下去。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照片上,模糊了刘天琦的笑容。她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早已消逝的温暖,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睹物思人,却物是人非,连最后一点寻找真相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曹玉娟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床边坐了许久。房间里光线渐暗,暮色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手里的照片已被泪水浸得微微发皱,刘天琦的笑容在模糊的光影里,仿佛也在跟着她一起难过。
“天琦,如果你在天有灵,早晚托个梦给我,告诉我U盘放在什么地方,我找到后,一定查明真相,给你报仇!”
照片上的刘天琦沉默着。
空荡荡的背包瘫软在脚边,像被抽去了筋骨。她已经反复检查了无数遍,每一个隔层,每一处针脚,甚至拉链的每一个齿,都确认无误。没有,什么都没有。期待落空后的虚无,比从未有过希望更令人窒息。那感觉不像是简单的失望,更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爬行了很久,以为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扑过去却发现那只是另一面冰冷的石壁。她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剩下胸腔里一片麻木的空洞。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明月。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知道她需要被拉一把。曹玉娟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按下了接听键。
“玉娟?”明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找到了吗?”
听到这熟悉而关切的声音,曹玉娟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没有……明月……什么都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是明月更加温和坚定的声音:“玉娟,你听我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之前不也毫无头绪吗?现在至少排除了一个地方。”
“可是……那是他最后背的包……”曹玉娟哽咽着,逻辑被悲伤冲散,“我以为……他总会给我留下点什么的……”
“他一定留下了!”明月的语气不容置疑,“玉娟,天琦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后手?他只是藏得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巧妙。我们才找了几个地方?张凌云,张婉茹,一个旧背包……这远远不够。他熟悉的地方,他留恋的角落,甚至他可能托付的人,我们都还没有仔细梳理。”
明月的声音像是一股温润的水流,慢慢浸润着曹玉娟干涸绝望的心田:“找东西这事,最忌心浮气躁,尤其是找天琦藏的东西。他心思那么重,我们更需要耐心。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这个方向不对,我们就换一个。日子总要向前过,你不能先把自己熬垮了。”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更有力量:“玉娟,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康月娇,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想,一寸一寸找。天琦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到手,他拼上性命也要守住的东西,绝不会让它凭空消失。它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去发现。”
听着明月的话,曹玉娟混乱的心绪渐渐被梳理开。是啊,她才找了多久?这一年,只要冷静下来,对过去的悔恨和失去天琦的痛苦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寻找真相更像是一种执念下的盲目冲动。明月说得对,她需要冷静,需要耐心。
她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喉咙还是发紧,但声音已经稳定了许多:“……嗯,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日子,总要过的。”
“这就对了。”明月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慰,“今天先到这里,你把东西收好,别想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明天我们再从头计议。天琦留下的线索,一定就在你们生活的细节里,只是需要时间去发现。”
挂断电话,曹玉娟弯腰,将散落在床上的物品,一件一件,仔细地收回那个旧背包里。动作缓慢,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绝望。她拉上拉链,将背包重新放回衣柜顶层。
窗外,夜色已然降临,远处楼宇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曹玉娟站在窗前,看着那片属于人间的光亮。前路依旧迷茫,寻找依旧艰难,但明月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知道,这条路上她并非独行。日子要向前过,而真相,她一定会找到。
曹玉娟突然想到了自己和秦刚有床上的那段录音,她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曹玉娟的目光从窗外璀璨的灯火收回,落在了房间角落那根沉默的空调管道上。明月的安慰言犹在耳,但心底另一个冰冷而尖锐的角落,却因这“寻找证据”的话题,被狠狠刺痛,翻涌起一段她拼命想要埋葬的记忆。
那段录音……与秦刚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立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脸颊发烫,耳根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无形的鞭挞。
她录下了那个耻辱的夜晚,录下了自己屈辱!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事后,她回到家里,独自躲在浴室里,用力搓洗着身体,直到皮肤发红,却感觉那份肮脏已经渗入了骨髓。她颤抖着手听了一遍录音,里面除了证明谭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自己,把她送给了秦刚,自己又何曾不是为了利益,而一次又一次的忍受,沦为那些男人的玩物!整个过程中,除了秦刚兴奋的喘息声,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段录音,拿出去,扳不倒任何伤害过她的人,只会让她自己身败名裂,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让已经逝去的天琦蒙羞。它像一块肮脏的破布,包裹着她的绝望和不堪,证明的只有她的走投无路和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曹玉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比起寻找U盘未果的失望,这段记忆带来的羞愧和无力感更加深邃,如同沼泽,几乎要将她吞噬。也许是自己的放纵和后来依附谭健,丢了尊严,也丢了家庭,这份双重失去的痛楚,比任何单一的打击都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