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鑫蕊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母亲身边:“妈,您说。”
宁静拉起女儿的手,目光直视着她,不再是往日温和的模糊,而是清晰的、带着痛楚的坚决:“美国,妈不去了。”
“为什么?”简鑫蕊脱口而出,心瞬间沉了下去,“妈,不是说好了吗?就是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和调理,那边的环境和医疗条件更好……”
“鑫蕊,”宁静打断她,语气罕见地强硬起来,“你和你爸,不用再瞒着我了。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上次体检复查,一趟又一趟,做的那些检查……妈不是傻子。”
简鑫蕊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静看着女儿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眼中闪过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掉下来:“既然是治不好的病,何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折腾?花钱,受累,还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妈不想受那个罪,也不想……不想最后的日子,都在冷冰冰的医院里过。”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股看淡生死后的疲惫和放弃。
“妈!不是的!有希望的!美国那边有更好的技术……”简鑫蕊急切地抓住母亲的手,眼泪涌了上来。
“有没有希望,医生心里清楚,妈心里也清楚。”宁静摇了摇头,她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力道很大,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带着深深的执念,“鑫蕊,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跟志生……你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又来了。简鑫蕊感到一阵无力,母亲对志生的偏见,如同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妈,志生他对我很好,对依依也很好,他正在努力进修……”
“那不是一回事!”宁静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的出身,他的眼界,将来会拖累你的!妈是过来人,看得明白!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她喘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鑫蕊,别收拾了,早点睡吧。
这话如同利刺,扎得简鑫蕊心脏抽痛。母亲放弃治疗的念头,竟然和她反对志生、属意魏然紧紧缠绕在一起!“妈,这次还和上次去英国治病一样,我请魏然陪我们一起去。”
宁静听女儿这么说,回过头来,问道:“真的假的,是小魏陪我去看病?”
“是的,是我请他去的,妈,我不会骗你的。”宁静还是将信将疑。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简鑫蕊的手机响了,是魏然发来的信息,确认最后的行程安排。她看着屏幕,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可能说服母亲的稻草,将手机屏幕递到宁静面前,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妈……魏然发来的信息……他会和我们一起去。所有事情都是他联系的,他会全程陪着我们,照顾我们。”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宁静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魏然”的名字上,那固执决绝的神情,如同冰雪遇到太阳,开始一点点融化、松动。她眼中原本灰暗的死寂里,似乎重新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那火苗,不是因为求生的渴望,而是因为……看到了她所期望的、女儿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简鑫蕊几乎要绝望。终于,宁静缓缓抬起头,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无比,有无奈,有心疼,但最终,那丝固执的期望占据了上风。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既然……有魏然陪着……那……妈就去吧。”
她同意了。不是因为相信了“疗养”的谎言,也不是因为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强烈渴望,而是因为,通往美国的飞机上,有她心目中“理想女婿”的人选。她愿意忍受病痛的折磨和旅途的艰辛,去为女儿争取一个她认为“正确”的未来,哪怕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哪怕这需要她用自己最后的时间作为赌注。
简鑫蕊看着母亲终于点头,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坠入了更深的、冰凉的悲哀之中。母亲的妥协,是一场带着条件的交易,而这条件的核心,就是魏然,母亲是用她的病情,拉近她和魏然之间的距离,到于合适不合适,那是另外一件事,她认定了魏然会给简鑫蕊幸福,这就足够了。前方的求医之路,因此变得更加迷雾重重,每一步都踏在情感与伦理的钢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