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亲手一根根拔除野草,一捧捧拂去积土。
“祖父,祖母,思萍来看您了。”她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格外清晰,“孙女不孝,许久不曾回来,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修真界的大事,愿祖父祖母在天有灵,能保佑修真界顺利渡过此劫。”
田甜和谢莹莹对视一眼,齐齐上前,对着坟茔深深鞠躬。
“前辈,晚辈多有打扰,先向您道歉,但如今修真界形势不妙,关乎数亿生灵,必须要找到修补天道的办法,还请前辈原谅我们。”田甜语气诚恳,说完又郑重地鞠了一躬。
谢莹莹也躬身行礼:“前辈勿怪,前辈勿怪!”
袁长老清理完杂草,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她双手结印,一道温和的灵力如微风般拂过坟茔,表层的土壤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开,逐渐露出下方的棺椁轮廓。
两副棺木并列而置,虽历经岁月,但因木材选料上乘,加之袁长老早年设下的简单防护禁制,主体结构尚算完整。
“先开祖父的吧。”袁长老轻声说着,手中灵力化作柔和的流光,托起棺盖缓缓移开。
月光下,棺内景象呈现眼前:一具完整的骸骨平躺其中,骨骼莹白,排列整齐;骸骨周围散落着一些陪葬品——几个陶碗陶罐,一枚生锈的铜镜,一把梳齿已残缺的木梳,还有几枚铜钱。
袁长老施展御物术,将陪葬品一一取出,整齐摆放在铺开的素布上。
田甜和谢莹莹上前细看,这些物品大多普通,是寻常百姓家的寻常物件。
“等等,这是什么?”田甜目光落在骸骨脚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书本大小的木匣,颜色与棺木相近,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袁长老将木匣取出,拂去表面的灰尘。匣子没有锁扣,只是简单合拢,她迟疑片刻,轻轻掀开匣盖。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十支木簪。
田甜凑近细看,这些发簪材质普通,应是就地取材的桃木、梨木所制,但造型各异。
最,到最上面几支,已能看出流畅的线条与用心的设计——有简朴的素簪,有雕着梅花的,有刻着云纹的,还有一支顶端雕成展翅蝴蝶的模样。
袁长老取出一支,借着月光细看,簪身一侧刻着细小字迹,她辨认许久,轻声念出:“东方萍……”
“这是您祖母的名字?”田甜问道。
袁长老点头,“应当是了。”说着她又取出其他木簪逐一查看。
每支簪子上都刻着“东方萍”三字,只是字体从最初的稚拙到后来的流畅,明显能看出进步痕迹。
“这些发簪应该不是同一年雕刻的,看雕刻水平,应当是雕刻新手,慢慢练习的成果。”谢莹莹拿起最粗糙的那支,又对比最精美的那支蝴蝶簪,分析道。
袁长老将所有木簪握在手中,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些刻字,眼眶微微泛红。“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思萍……他一直在思念祖母。”她声音哽咽,“但我从来不知道,祖母的名字是东方萍。”
月光洒在山坡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袁长老席地而坐,将木簪一支支排列在面前,仿佛在通过这些沉默的物件,拼凑一段被岁月掩埋的往事。
“我从不知道祖父还会雕刻发簪,祖母去世得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模样,祖父也几乎不提祖母的事。”
田甜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那些木簪上。
最粗糙的那支,刻痕深浅浅浅,边缘毛糙,显然是初学者竭尽全力却仍显笨拙的作品。
而最精美的蝴蝶簪,翅膀纹理清晰,触须纤毫毕现,雕刻者必定倾注了无数心血与时光。
“这些发簪,应该是您祖母去世后,祖父雕刻的。”谢莹莹轻声道,“每年一支,直到他也离开人世。”
袁长老点头,手指轻触那支蝴蝶簪:“这支是最新的,雕刻技艺已臻纯熟,如果每年一支,那祖父至少刻了三十年。”
三十年,一个失去挚爱的老人,在劳作之余,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一刀一刀,在木簪上刻下妻子的名字。
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来的娴熟,从简单的素簪到精巧的雕花簪。
他雕刻的不是发簪,是无处安放的思念,是岁月无法冲淡的深情。
夜风吹过山坡,草木低伏,如叹息般轻柔。
袁长老再次探查祖父的棺椁,细细搜寻每一个角落,却再无其他发现。
她皱眉思索片刻,目光转向祖母的棺木。
“开祖母的棺吧。”她下定决心。
同样轻柔地移开棺盖,里面并没有骸骨,只有衣冠冢。
陪葬品有几件褪色的衣物,一枚玉已浑浊的玉佩,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
袁长老看向那个锦囊,“这里面有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但结构非常古老,不像当今修真界的制法。”
田甜也凑近观察:“这会不会是祖母留下的储物袋?”
袁长老:“有可能,我来打开看看。”
由于储物袋的主人已经逝世,其上附着的神魂印记早已消散,袁长老并未耗费什么力气,便轻易地抹去了残存的微弱禁制,将储物袋打开了。
她手腕一倾,袋口朝下,随着一道微光闪过,一堆物件便哗啦啦地落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田甜和谢莹莹立刻好奇地围拢过来,目光在那些零散物品中逡巡。
谢莹莹眼尖,率先看见一个白玉小瓶。她伸手取过,拔开塞子,一股清冽中带着岁月沉淀般的醇厚药香便飘散出来。
她仔细嗅了嗅,沉吟道:“丹纹内敛,药气绵长……这应该是品质上佳的延寿丹。”
“或许是祖母当年为祖父准备的。”袁长老轻叹一声,目光掠过那瓶丹药,语气有些感慨,“只是看情形,祖父最终并未服用。”
与此同时,田甜的注意力却被一个略显陈旧的信封吸引。
她小心地将信封拿起,抽出里面微微泛黄的信笺,展开细读。
不过片刻,她的眼睛骤然亮起,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找到了!这封信里……真的有线索!”